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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十五章

十月十五,戌时。

西山笼罩在暮色中,秋日的最后一丝余晖将山峦染成暗金色。苏辰站在山脚密林中,看着赵铁柱带来的三十名精锐——都是禁军中的佼佼者,此刻换上深色劲装,脸上抹了炭灰,在渐暗的天色里几乎与山林融为一体。

“按计划分三队。”苏辰压低声音,“赵将军带一队埋伏小路,陈卿带二队守河谷,三队随朕进庙。记住,以哨声为号——一声前进,二声撤退,三声紧急。”

“陛下,”赵铁柱仍不放心,“还是让臣跟您进去……”

“你在外指挥更重要。”苏辰打断他,“若庙内有变,外面需要有人接应。”

李清瑶站在苏辰身侧,一身利落的骑射装,腰间佩剑。林清源则穿着太医官服,背着药箱——这是他的掩护身份。

影也来了。虽然毒已解,但伤势未愈,脸色依然苍白。她坚持要同行:“德太妃认得臣,臣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的任务是保护明珠。”苏辰看着她,“一旦确认位置,立刻带她撤离,不要恋战。”

“臣明白。”

众人按计划散入山林。苏辰带着影、李清瑶、林清源和四名护卫,沿着一条隐秘小径向山神庙摸去。天色完全暗下来,弦月升起,洒下清冷的光。

山神庙坐落在半山断崖下,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相通。庙宇年久失修,墙皮斑驳,但今夜却透出微弱烛光。苏辰躲在树后观察,庙外至少有六个岗哨,都藏在暗处,若不是提前知道位置,很难发现。

“陛下,”影轻声道,“正门两个,东墙一个,西墙两个,后门一个。庙顶可能还有暗哨。”

“怎么进?”

“有密道。”影指向庙后一处灌木丛,“上次臣探查时发现的,直通庙内地窖。但德太妃可能已经封了。”

“去看看。”

众人绕到庙后。影拨开灌木,果然露出一个隐蔽的洞口,但已被石板堵死。

“意料之中。”苏辰并不意外,“那就走正门。”

“正门?”

“对,光明正大地走。”苏辰眼中闪过狡黠,“德太妃在等拓跋宏,我们就给她送个‘惊喜’。”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暗卫玉佩,递给林清源:“你先进去,就说奉太后之命,有要事相告。德太妃认得这玉佩,会信你。”

林清源接过玉佩,深吸一口气,向庙门走去。

庙门虚掩,林清源轻轻推开。烛光摇曳,映出庙内景象——正中是残破的山神像,神像前站着七八个人,为首的是德太妃。她今日换了一身深紫色宫装,发髻高绾,竟有几分当年宠妃的气势。

“谁?”一个黑衣人拦上来。

“下官太医院林清源,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传话。”林清源举起玉佩,“有信物为证。”

德太妃看见玉佩,眼神一凝:“太后?她有什么话?”

“太后说……”林清源按照苏辰教的话,“计划有变,北凉三皇子被陛下灌醉,今夜来不了了。太后让您即刻撤离,另做打算。”

德太妃脸色骤变:“不可能!拓跋宏答应过的!”

“千真万确。”林清源压低声音,“陛下已察觉西山之事,禁军正在搜山。太后让您从河谷密道撤离,她在下游接应。”

这是试探——若德太妃信了,就会去河谷,那里有陈明远的埋伏;若不信,就会露出破绽。

德太妃盯着林清源,许久,忽然笑了:“林太医,你当哀家是三岁孩童?”

她挥手,两个黑衣人上前抓住林清源:“搜身!”

林清源被搜出药箱、银针、几包药粉,还有……一块怀表。这是苏辰给他的,说是西洋贡品,实则是他手机拆下的零件组装,能走字,但无他用。

“这是什么?”

“计时之物。”林清源强作镇定,“太后给的,说子时前必须撤离。”

德太妃接过怀表,仔细端详。这时代没有这种精密机械,她确实被唬住了。

“太后还说什么?”

“还说……明珠姑娘必须带走。”林清源看向庙内,“她在哪?”

德太妃眼神闪烁:“带他来见你。”

一个黑衣人押着沈明珠从神像后走出。少女穿着粗布衣裳,面容清秀,但眼神惊恐,肩上的蝴蝶胎记在烛光下隐约可见。

“明珠!”林清源脱口而出。

明珠看见他,泪水涌出:“林太医……”

“人你见到了。”德太妃冷声道,“回去告诉太后,哀家自有分寸。子时前,若拓跋宏不来,哀家就带明珠离开。让她在下游备好船。”

“是。”林清源低头。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德太妃忽然道:“慢着。你这怀表……给哀家看看。”

林清源心中一紧,但还是递了过去。德太妃摆弄着怀表,忽然,她按下了侧面的一个按钮——那是苏辰教林清源的紧急信号,按下后,怀表会发出轻微震动。

但德太妃不知道这个功能。她只感觉手中之物微微震颤,吓了一跳,怀表脱手落地。

啪!

表盘碎裂,露出里面的零件——精密的齿轮、发条,还有一小块苏辰拆下的手机电路板,闪着微弱的蓝光。

庙内死寂。

德太妃盯着那些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零件,脸色一点点变得狰狞:“这……这是什么?”

林清源冷汗直冒:“是、是西洋机关……”

“西洋?”德太妃猛地抬头,“林清源,你到底是谁的人?”

“下官……是太后的人……”

“放屁!”德太妃厉喝,“太后若有这等奇物,早拿出来了!说!是不是皇帝派你来的?”

林清源咬牙,忽然大喊:“陛下!动手!”

庙门被撞开,苏辰带人冲了进来。

“德太妃,游戏结束了。”苏辰持剑而立,“放下明珠,交出边防线图,朕可以留你全尸。”

德太妃看着他,忽然大笑:“皇帝啊皇帝,你以为你赢了?”

她退到神像后,拍了拍手。庙内四壁忽然打开暗门,涌出二十多个黑衣人,个个手持弩箭,对准苏辰一行人。

“哀家等的就是你。”德太妃冷笑,“拓跋宏来不来无所谓,只要抓住你,大启就是哀家的!”

原来,她早就猜到苏辰会来。所谓的交易,本就是陷阱——不仅针对拓跋宏,更针对皇帝。

“你以为这些人能拦住朕?”苏辰环视四周,“赵铁柱!”

庙外传来厮杀声。赵铁柱的人马与德太妃的外围守卫交上手了。但庙内,弩箭已上弦。

“放箭!”德太妃下令。

弩箭齐发。苏辰和护卫挥剑格挡,但空间狭小,避无可避。一名护卫中箭倒地,李清瑶手臂也被擦伤。

就在这时,影动了。

她从袖中甩出数枚铜钱——边缘磨得锋利,精准地击中弩手的手腕。弩箭偏斜,第二波攻击被化解。

“保护陛下!”影挡在苏辰身前。

但德太妃的目标不是苏辰。她趁乱抓住明珠,拖向神像后的一道暗门。

“追!”苏辰冲过去。

暗门后是向下的石阶,通往山腹。德太妃显然熟悉地形,走得飞快。苏辰紧追不舍,身后跟着影和李清瑶。

石阶尽头是个天然洞穴,有流水声。洞中燃着火把,照出一个简陋的码头,泊着一条小船。河水流向山外,正是通往运河的密道。

德太妃将明珠推上船,自己正要登船,苏辰赶到。

“你跑不掉的。”苏辰剑指她,“外面全是朕的人。”

“是吗?”德太妃笑了,“皇帝,你回头看看。”

苏辰回头,只见来时的石阶上,不知何时站满了黑衣人——不是德太妃的人,穿着打扮不同,为首的是个蒙面人,手持长剑。

“你是谁?”

蒙面人摘下面巾——是胡七,那个假扮影的荣王府暗卫统领。他没死?

“陛下没想到吧?”德太妃得意道,“胡七一直是哀家的人。荣亲王死后,他假死脱身,就为等今日。”

胡七拱手:“太妃,船已备好。请速离。”

德太妃点头,正要上船,明珠忽然挣脱,跳下船往苏辰这边跑。

“拦住她!”

胡七挥剑刺向明珠。影飞身扑上,用身体挡住——

噗嗤!

剑刺入影的肩膀,鲜血迸溅。

“影!”苏辰目眦欲裂。

影咬牙,反手一剑逼退胡七,将明珠推到苏辰身边:“带她走!”

混战爆发。苏辰护着明珠,与黑衣人厮杀。李清瑶也加入战团,剑法竟不弱。但对方人多,渐渐被逼到河边。

“陛下!”赵铁柱的声音从石阶上传来,他带人杀下来了。

援兵到了。但德太妃已经上了船,胡七断后,小船向洞外驶去。

“不能让她跑!”苏辰急道。

赵铁柱弯弓搭箭,瞄准德太妃。但船已驶出一段距离,光线昏暗,难以瞄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洞外河道上,忽然亮起一片火光。数条船堵住了出口,船上站满了人,手持火把、弓箭。

为首那条船上,站着一个人——

拓跋宏。

“德太妃,别来无恙。”拓跋宏的声音在洞中回响。

德太妃脸色煞白:“你……你不是醉了吗?”

“大启皇帝那点迷药,还放不倒本王。”拓跋宏轻笑,“本王不过将计就计,看看你们到底玩什么把戏。”

苏辰心中一沉。所以拓跋宏早知道酒有问题?他将计就计,反而把所有人都算计了?

“三皇子,”德太妃强作镇定,“我们的交易……”

“交易?”拓跋宏打断她,“太妃觉得,本王会相信一个出卖自己国家的人吗?”

他挥手,北凉士兵举起弓箭,对准德太妃的小船。

“边防线图交出来,本王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德太妃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图在这里!但你得保证放我走!”

“你没资格谈条件。”拓跋宏冷声道,“交图,或者……万箭穿心。”

德太妃颤抖着,最终还是将油布包扔了过去。拓跋宏接住,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头。

“很好。”他收起图,“那么,太妃可以上路了。”

“你言而无信!”

“对叛徒,不需要守信。”拓跋宏抬手,“放——”

“慢着!”

苏辰上前一步:“拓跋宏,这是大启的国土,抓人杀人,还轮不到你北凉做主。”

拓跋宏看向他,笑了:“大启皇帝陛下,您自身难保,还要管别人?”

他指了指洞内:“本王带了三百精锐,已将这座山围了。陛下觉得,您逃得出去吗?”

苏辰环视四周。北凉士兵已从洞口涌入,加上德太妃的人,人数远超己方。赵铁柱带来的人虽勇,但寡不敌众。

“你想怎样?”

“简单。”拓跋宏道,“陛下写下退位诏书,传位于德太妃扶植的‘皇子’。本王保证,陛下可以安享晚年。”

“若朕不写呢?”

“那就只能‘暴病而亡’了。”拓跋宏语气轻松,“就像德太妃计划的那样。”

局势急转直下。苏辰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德太妃是螳螂,他是蝉,而拓跋宏才是黄雀。

正僵持间,影忽然低声对苏辰说:“陛下,看水面。”

苏辰看向河面。水流不知何时变急了,水底似乎有暗影浮动。

“是水鬼。”影解释,“北凉擅水战,他们可能从水下潜入,抄我们后路。”

果然,片刻后,几个北凉士兵从他们身后的水面冒出,湿漉漉地爬上岸,堵住了退路。

彻底被围。

拓跋宏志得意满:“陛下,写诏书吧。本王耐心有限。”

苏辰握紧剑柄。难道真要死在这里?穿越一场,就落得这个结局?

不甘心。

他看向李清瑶,她眼神决绝,显然已做好死战准备。看向影,她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持剑的手稳如磐石。看向赵铁柱,他护在身前,寸步不让。

还有明珠,那个无辜的少女,吓得瑟瑟发抖。

不,不能放弃。

苏辰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拓跋宏,你以为你赢了?”

“不然呢?”

“你手中的图,是假的。”

拓跋宏一愣,低头看图。

“真的图,在朕这里。”苏辰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这才是先帝亲绘的北境边防详图。德太妃给你的,不过是赝品。”

这是诈术。苏辰手中的,其实是那份“天下图”。但夜色昏暗,拓跋宏看不清。

“你以为本王会信?”

“你可以对照。”苏辰展开羊皮一角,“阴山关的驻军,是两万,不是三万;粮仓在青龙岭,不是黑水河;秘密通道有三条,不是两条……这些,你那图上有吗?”

拓跋宏急忙展开德太妃给的图对照,脸色渐渐变了——苏辰说的细节,图上确实没有。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朕才是皇帝。”苏辰步步紧逼,“德太妃一个深宫妇人,能拿到多真的图?不过是些皮毛罢了。真正的机密,只有皇帝知道。”

他说的细节,其实是这些日子看奏折、与赵铁柱讨论军务时记下的。真真假假,掺在一起,反而更可信。

拓跋宏犹豫了。若图是假的,他这趟就白来了。北凉大军还在边境等着,若按假图进攻……

“把真图给本王。”他伸手。

“可以。”苏辰道,“但你得放我们走。一条图,换一条生路。”

“陛下觉得,您有资格谈条件?”

“有。”苏辰举起羊皮卷,“你若强抢,朕就把它扔进河里。这羊皮浸了油,见火就燃。要不要试试?”

他示意影,影取出火折子。

拓跋宏脸色变幻。最终,他咬牙:“好,本王放你们走。但图必须留下。”

“先放人。”

“先给图。”

僵持。

就在这时,洞外忽然传来号角声——不是北凉的,也不是大启的,是另一种低沉悠长的号角。

所有人都愣住了。

拓跋宏脸色大变:“这是……王庭急召!”

一个北凉士兵匆匆划船进来,用北凉语急报。拓跋宏听后,神色惊惶:“什么?父王病危?大哥反了?”

内乱。北凉王庭出事了。

拓跋宏看向苏辰,眼神复杂。片刻,他做出决定:“撤!”

“殿下,那图……”

“不要了!”拓跋宏厉声道,“全军撤退,立刻回国!”

北凉士兵如潮水般退去。德太妃想趁机溜走,但被胡七拦住:“太妃,对不住了。”

他一剑刺入德太妃胸口。

德太妃瞪大眼睛,倒了下去,手中还攥着那串佛珠。

胡七看向苏辰,单膝跪地:“罪臣胡七,愿戴罪立功。荣亲王生前罪证,罪臣都留着,愿献给陛下。”

苏辰看着这个反复无常的人,最终点头:“准。”

危机暂时解除。但苏辰知道,事情没完。

拓跋宏仓促撤退,是因为内乱。但内乱平息后呢?北凉还会卷土重来。

而德太妃虽死,她留下的烂摊子还在:沈明珠的身份、朝中的余党、边境的危局……

“陛下,”赵铁柱请示,“这些人怎么处置?”

苏辰看着那些投降的黑衣人,又看看德太妃的尸体,缓缓道:“带回去,细审。至于德太妃……以庶人礼葬,不入皇陵。”

“是。”

众人撤离山洞。回到庙外时,天已蒙蒙亮。晨曦微露,照在西山层林尽染的秋色上,美得惊心。

苏辰站在山崖边,看着远方。启京城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那是他的江山,他的责任。

“陛下,”影走到他身边,伤口已简单包扎,“德太妃死前,说了句话。”

“什么?”

“她说……‘太后知道一切’。”

苏辰心中一凛。太后知道一切?知道德太妃的计划?知道今晚的事?还是……知道更多?

他想起那枚铜钱,想起慈宁宫的佛堂,想起太后流泪忏悔的样子。

真的全是演戏吗?

“回宫。”苏辰转身,“朕要亲自问问太后。”

下山路上,李清瑶牵着明珠的手,轻声安慰。明珠依然惶恐,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安心。

“皇兄,”李清瑶问,“明珠怎么办?”

苏辰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沉思片刻:“先安置在长公主府,以你义妹的身份。她的身世……暂时保密。”

“那以后呢?”

“以后再说。”苏辰望向皇宫方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摸出手机。电量:61%。

备忘录里,他划掉“西山行动”,写下新的一行:

【德太妃伏诛。北凉退兵。但太后疑云未散,朝局未稳,真正的挑战,或许刚刚开始。】

晨光破晓,新的一天到来。

而苏辰知道,这场穿越生存游戏,远未结束。

前方,还有更多迷雾,更多陷阱,更多生死考验。

但他不再害怕。

因为他已不是那个惊慌失措的穿越者。

他是皇帝。

大启的皇帝。

他握紧手机,走向山下。

走向那座等待他的,辉煌而危险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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