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六的伯明翰训练基地，记者人数多到需要出动额外保安在路口设立检查点。

林宇坐在公寓的餐桌前，从窗帘缝隙看着楼下街道。才早上八点，已经有七八个端着相机的人守在那里，像一群等待猎物的秃鹫。

手机屏幕上，是昨晚母亲发来的信息，附带一条国内新闻的截图。标题是《17岁中国小将闪耀英伦，五场五球两助攻震惊英格兰足坛》。文章来自《体坛周报》，这是中国最权威的体育媒体之一。

“儿子，你爸把报纸买了十份，说要送给所有亲戚朋友。”母亲的信息后面跟着三个流泪的笑脸表情。

林宇回了个“嗯”，关掉手机。他走到窗边，再次掀起窗帘一角。一个戴眼镜的记者正蹲在对面人行道上啃三明治，相机放在膝盖上。那人抬头，目光恰好与林宇对上。

林宇立刻拉上窗帘。

上午十点，训练基地更衣室。

气氛和一个月前完全不同。那时林宇坐在最角落，没人跟他说话。今天他走进来，索尔特直接把一瓶运动饮料扔过来。

“接着，明星。”

更衣室里响起几声笑。亚当斯正在往膝盖上缠绷带，头也不抬地说：“昨晚《天空体育》的节目看了吗？卡拉格和理查兹在争论你到底值不值一千万英镑。”

“谁赢了？”索尔特问。

“卡拉格说至少一千五百万，理查兹说英超球队不会为一个只踢了五场比赛的孩子花那么多钱。”亚当斯缠好绷带，站起来试了试膝盖，“然后两人差点打起来。”

更衣室里又是一阵笑。林宇打开储物柜，里面除了训练服，还多了一叠信——球迷来信。有手写的，有打印的，有中文的，有英文的。他随便抽出一封，是伯明翰当地一个十岁孩子写的：

“林，我爸爸说你踢得像博格坎普。我看了YouTube上的集锦，你是最棒的！我想要你的签名，可以吗？”

信的末尾用彩笔画了一件45号球衣。

“开始收到了？”索尔特凑过来看，“留着吧。等哪天你踢不出来了，看看这些信，能让你想起自己曾经牛逼过。”

“闭嘴，你这乌鸦嘴。”亚当斯把毛巾扔过来。

更衣室门被推开，蒙克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打印纸。他走到战术板前，把纸一张张贴上去。

积分榜。

“看看我们站在哪里。”蒙克用笔敲着最上面的那张纸。

球员们安静下来，盯着战术板。那是最新的英冠积分榜，截止到昨晚所有比赛结束。

1. 狼队 – 21分

2. 卡迪夫城 – 19分

3. 谢菲联 – 17分

4. 利兹联 – 14分

5. 阿斯顿维拉 – 14分

6. 米德尔斯堡 – 12分

7. 布里斯托尔城 – 12分

8. 伊普斯维奇 – 12分

9. 伯明翰城 – 11分

10. 诺维奇 – 10分

“第九。”蒙克的声音在寂静的更衣室里格外清晰，“五轮比赛，从降级热门到联赛第九。距离升级附加赛区，只差一个平局。”

他转过身，看着全队。

“但看看我们下一场的对手。”他指向第八名，“伊普斯维奇。同分，排在我们前面一位。如果我们赢了，我们就能踩着他们上去。如果我们输了。”

他顿了顿。

“我们就会掉回中游，让所有人觉得我们之前的胜利只是运气。”

蒙克走到白板前，画出伊普斯维奇的4-4-2阵型，重点圈出两个名字：后腰科尔·斯库塞，中锋马丁·瓦格霍恩。

“斯库塞，三十岁，经验丰富，但速度慢得像拖拉机。瓦格霍恩，头球好，但脚下技术粗糙。”蒙克转身，看向林宇，“你今天继续替补。六十分钟上。你的任务很明确——”

他用笔在斯库塞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搞定他。用你的速度，你的变向，你的一切办法让他难受。一旦他被你吸引出来，中场就空了。我们的边路就有空间。”

下午三点，斯安德鲁斯球场。

今天球场几乎坐满了——两万七千个座位，上座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伯明翰球迷的热情被五轮不败的战绩点燃了，他们举着围巾，唱着歌，把球场变成一片蓝色的海洋。

客队看台上的伊普斯维奇球迷只有一千多人，他们的歌声被完全淹没。

林宇坐在替补席上，看着场上。伊普斯维奇果然如蒙克所说，踢得保守而强硬。他们的4-4-2阵型收缩得很紧，中场四个人像一堵墙，封死了所有向前的传球线路。

斯库塞坐镇中场，像一座移动的堡垒。这个三十岁的后腰跑动范围不大，但站位极好，总能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

上半场沉闷得让人想睡觉。双方都在中场缠斗，谁也不敢贸然进攻。第二十三分钟，伊普斯维奇获得一次角球，瓦格霍恩的头球攻门偏出立柱。第三十七分钟，伯明翰反击，尤特基维茨的远射被门将扑住。

上半场结束，0-0。

更衣室里，球员们喘着粗气。沉闷的比赛往往比开放的比赛更消耗体力——你需要时刻保持专注，时刻准备应对突然的变化。

“他们不着急。”蒙克说，“他们想要一分，想在客场从我们身上偷走一分。但我们不能接受。”

他走到战术板前，擦掉原来的阵型，画出一个更冒险的4-3-3。

“下半场，我们要提速。两个边后卫压上，中场三人轮番前插。我要看到传球，看到跑动，看到冒险的直塞。”

他转向替补席。

“林，去热身。五十五分钟，你上。”

下半场开始，伯明翰果然提速了。两个边后卫频繁压上助攻，中场的传球也变得更大胆。但伊普斯维奇的防守组织得很好，他们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伯明翰的所有进攻都挡在外面。

第五十三分钟，蒙克把林宇叫到身边。

“看到没有？”主教练指着场上，“斯库塞的站位。他永远站在中场和后防线之间的那条线上，从来不轻易上抢。他在等你犯错。”

林宇点头。他能看到，斯库塞就像象棋里的“士”，永远在保护最重要的位置。

“但他有个弱点。”蒙克说，“他转身慢。我要你接球后，立刻面向他，做出要突破的架势。他不会上抢，但会后退。一旦他后退，他身后就有空间。”

第五十八分钟，第四官员举牌。

45号上，23号下。

当林宇踏上草皮时，圣安德鲁斯球场响起了今天最响亮的掌声。那声音像潮水，从四面看台涌来，汇聚在球场中央。

“林！林！林！”

林宇跑到前腰位置。斯库塞立刻贴上来，但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他不上抢，只是封堵传球线路。

“小孩。”斯库塞说，声音平静，“今天的给你的空间可不多。”

第一次触球是在第六十二分钟。

亚当斯在中场拿球，林宇回撤接应。斯库塞跟上来，但还是保持距离。林宇接球，转身，面向斯库塞。

他没有突破。

而是用右脚把球向右轻轻一拨，做出要向右侧发展的假动作。斯库塞的重心微微右移。

但林宇没有真的向右。

他的脚腕一抖，用脚内侧把球扣回左侧，同时身体向左倾斜，做出要从左侧突破的架势。

斯库塞的重心再次调整。

就在这一瞬间，林宇的右脚外脚背把球向前一捅！

球从斯库塞两腿之间穿过！

人球分过！

斯库塞完全没反应过来。等他转身时，林宇已经从他身边掠过，在禁区弧顶接到了球！

伊普斯维奇的中卫扑上来封堵。但林宇没有射门。

他看到右边路，亚当斯已经套上。

没有犹豫。

右脚外脚背，一记贴地斜传。

球从两名防守球员之间穿过，精准地滚到亚当斯脚下。亚当斯在无人盯防的情况下接球，下底，传中！

中路，尤特基维茨拍马赶到，鱼跃冲顶！

球进了！

1-0！

第六十四分钟！伯明翰领先！

整个圣安德鲁斯球场瞬间爆炸。球迷们从座位上跳起来，挥舞着围巾，嘶吼着波兰前锋的名字。

林宇冲向角旗区，和进球的尤特基维茨拥抱在一起。他能感觉到队友们的手拍在背上，能听到他们兴奋的吼叫。

“传得漂亮！”尤特基维茨抓着他的头大喊。

比赛重新开始。伊普斯维奇丢球后阵型前提，开始压上进攻。这正中伯明翰下怀——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防守反击。

第七十一分钟，伊普斯维奇获得角球。门将也冲到前场。

球开到后点，一片混战。球被解围出来，落在林宇脚下。

他抬头观察。

伊普斯维奇的半场只有两名后卫，其他人都在前场参与进攻。

反击机会！

林宇带球向前。斯库塞全力回追，但这个三十岁的老将速度确实慢了。林宇用速度生吃他，带球杀向禁区。

伊普斯维奇的最后一名后卫且战且退，不敢上抢。他封住了射门角度，也封住了传球线路。

但林宇看到了一个微小的空当。

在禁区弧顶右侧，防守球员和门将之间，有一个不到两米的缝隙。

没有时间思考。

林宇在跑动中抬起右脚，不是大力抽射，而是一记轻巧的搓射。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防守球员的头顶，也越过了门将的指尖，向着球门远角坠去。

门将飞身扑救，但鞭长莫及。

球击中横梁下沿，弹入网窝！

2-0！

第七十二分钟！伯明翰锁定胜局！

这一次，斯安德鲁斯球场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顶棚。球迷们疯狂了，他们唱着，跳着，把手里的一切扔向空中。

林宇冲向客队球迷看台，滑跪庆祝。草皮在身下划出三道痕迹，他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一球一策动。锁定胜局。

比分也以2比0的比分持续到了最后。

林宇脑海中统提示音响起：

【任务：在英冠比赛中完成“全场最佳”表现（已完成）】

【随机模板融合度提升2%，当前模板融合度94%】

【新任务：在下一场英冠比赛中获得一个进球或助攻】

【任务奖励：随机模板融合度提升1%】

暖流再次涌遍全身。94%的融合度，让他感觉那些关于跑位、关于传球、关于射门的“知识”，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本能。在球场上，他几乎能“看到”队友的跑动路线，能“预判”防守球员的重心移动。

这就是博格坎普的感觉吗？这种掌控比赛的感觉？

比赛最终以2-0结束。伯明翰在主场全取三分，积分达到14分。

赛后新闻发布会上，蒙克带着林宇和尤特基维茨出席。发布厅里挤满了记者，闪光灯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加里，六轮不败，积分榜第6。赛季前你能想到这个开局吗？”

“卢卡斯，那个头球很漂亮，但林的传球更漂亮。你如何评价？”

“林，一球一策动，又是全场最佳。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什么级别的球员？”

蒙克接过话筒。

“赛季前，我告诉董事会，我们需要时间，需要耐心。现在9轮比赛过去了，我们拿到了14分，排在第七。但我要说，这不是终点，这只是起点。”

他顿了顿，看向林宇。

“至于林——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级别的球员。我只知道，在过去的六场比赛里，他为我们制造了8个进球。在英冠，没有其他球员能做到这一点。”

记者们把话筒转向林宇。

“林，那个进球很冷静，是提前想好的吗？”

“有传言说阿森纳派了球探来看这场比赛，你知道吗？”

“你觉得自己准备好踢英超了吗？”

林宇看着镜头。他能看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好奇、审视、或许还有一丝嫉妒。

“那个进球……是看到了空当，然后去做了。”他用英语说，语速依然很慢，但比一个月前流利多了，“至于阿森纳，或者任何其他球队——我现在是伯明翰的球员，我只想为伯明翰踢好每一场比赛。”

“那你的未来呢？”一个记者追问，“你会考虑冬季转会吗？”

林宇沉默了。这个问题很尖锐，但他知道必须回答。

“我的未来，由我的表现决定。”他说，“如果我继续踢得好，机会自然会来。但现在，我只想帮助伯明翰赢下下一场比赛。”

发布会结束后，在回更衣室的通道里，蒙克拍了拍林宇的肩膀。

“回答得不错。”主教练说，“不给承诺，不给把柄，但也不把话说死。聪明。”

“谢谢教练。”

“但你要知道，”蒙克看着他，“从现在开始，每一场比赛都会有人问这个问题。直到转会窗关闭，或者直到你签下新合同。”

回到更衣室，队友们正在庆祝。六轮不败，积分榜第七，这是伯明翰多年来最好的开局。更衣室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有人在跳舞，有人在喷香槟。

林宇的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信息，附带一张照片——父母坐在电视机前，背景是比赛直播的画面。父亲举着一张纸，上面用中文写着：“儿子，牛逼！”

林宇关掉手机，抬头看向更衣室。队友们还在狂欢，音乐声震耳欲聋。窗外，伯明翰的夜色深沉，但圣安德鲁斯球场的灯光还亮着，像这座城市里永不熄灭的蓝色心脏。

脑海中，系统面板静静悬浮：

【当前模板：丹尼斯·博格坎普（融合度94%）】

【特性：举重若轻（被动）】

【任务：在下一场英冠比赛中获得一个进球或助攻】

【任务奖励：随机模板融合度提升1%】

94%。

距离100%，还差6%。

但林宇能感觉到，这最后的6%，每一步都会比之前更难。

因为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秘密武器，不再是奇兵。

他是靶子。

是所有对手战术板上，那个用红笔圈出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