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被在乎的人,连喊疼的资格都没有。
府医很快就到了。
验完林倾月的伤势,府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沈烨清急得眼眶泛红,吼道:“快说,倾月到底怎么样了!”
“回侯爷,林姑娘是被人下了药。”
府医指着林倾月脖颈的红痕。
“这种药,只有贫苦人家做鱼饵的时候才会用到!”
“宁婉婉你好大的胆子!”
沈烨清猛地抬起头,死死瞪着宁婉婉,眼底的怒火清晰可见。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几年一直是倾月陪在老夫人身边,我照顾她是为了感谢。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手上的红疹隐隐作痛,宁婉婉攥紧衣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真的是她在闹么。
从进沈家的那天起,她就成了所有人眼里一心攀高枝的低贱渔女。
沈老夫人训她,林倾月欺她,下人跟着轻贱她。
她穿着单衣跪在雪地里捡佛豆的时候,沈烨清在暖房里陪着林倾月绣花。
她熬夜用自己的血替沈老夫人抄经祈福的时候,沈烨清在给林倾月过生辰。
沈烨清从来都没看见过她的努力。
宁婉婉的抗拒似乎彻底激怒了沈烨清。
他小心翼翼地把林倾月交给下人,退开几步,抬手甩了宁婉婉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你欠倾月的!”
话音落地的刹那。
啪!
一支玉簪顺着婢女的动作从林倾月怀里滑出,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宁婉婉脑子嗡得一声。
她顾不上唇角还有血丝缓缓流下,拼命挣开束缚,跪爬到婢女脚边,指尖颤抖着捧起玉簪。
这是世上唯一能证明她父母存在过的东西!
却在她面前断成了几截。
就像她对沈烨清的爱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
林倾月像是被吓到了,脸色苍白如纸,死死攥着沈烨清的衣摆不放。
沈烨清怜惜地看着林倾月,低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宁婉婉,皱眉不满。
“一支簪子而已,你作出这种姿态是想让谁可怜你!”
宁婉婉双眼猩红地抬起头,声调尖锐凄厉。
“沈烨清,这是我父母唯一留给我的遗物!昨天你把它抢走给了林倾月,今天它却碎了,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故作姿态?”
沈烨清的眸光暗了暗,默不作声。
一旁的林倾月被婢女扶着走过来,带着哭腔道:“烨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信我……”
“倾月,这不是你的错。”
沈烨清细细吩咐了婢女去给林倾月取药、换洗,转而对宁婉婉冷声道。
“是你自己没看顾好遗物,跟倾月有什么关系?我赔你就是了。”
沈烨清不耐烦地抽出几张银票,往宁婉婉身上一扔,转身带着林倾月和府医离开。
银票落在地上,盖住了满眼狼藉。
宁婉婉用帕子包好断簪,紧紧握在手里,一个人回了偏院。
红疹已经扩成了连片的水泡,她翻出药膏,忍着痛一点点擦拭着。
细密的痛感钻进皮肉,蛀虫般啃食着宁婉婉的心。
这个药膏是她身边剩得不多的物件之一。
她带着的包裹在刚进府时就被沈老夫人命人查过,烧了一大半,说是怕从外面带了病。
那时沈烨清走了两天两夜的山路,到隔壁镇上的郎中那里替她求得了这份秘方。
她求了很久,沈老夫人才松口让她带走几样东西。
她毫不犹豫地选了药膏。
但那个会为她求药、为她哭、为她牵肠挂肚的沈烨清,已经不见了。
宁婉婉闭上眼,任凭酸涩感堵住喉咙。
半夜,她被硬生生渴醒。
宁婉婉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自己发起了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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