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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没了,包括那双还未送出的毛线手套。
就像我从没来过一般。
手轻轻抚上我的左胸口,我十分不解。
已经停止跳动的心,为什么还会痛呢?
老天爷,为什么要我死了还能看到这一切,听到这一切呢?
这次,似乎真的把妈妈给逼急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王强!赶紧把你的好女儿接回去!”
“她现在脾气大得很,说两句就摆出天大的委屈样。我可管不了,你是她爹,你自己管去!”
“赶紧开车来给我领走,我一分钟都不想再看到她!”
电话那头,爸爸醉醺醺的声音传来:“接念念回家?那敢情好,我明天就……”
“你想得美!我说的是岁岁那个死丫头!”
父亲的声音迟疑了,支吾着,最后在妈妈一连串的叫骂声中,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时,已经无人接听了。
妈妈重重放下手机,骂道:“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早知道离婚的时候就不该要她!”
妈妈,原来我是你急着想要推出去的垃圾啊。
心口疼得发紧,眼眶酸涩,可身为灵魂的我却再也流不出泪来。
求求了,让我哭一场吧,哪怕只有一滴,至少能让我好受些!
接下来的几天,我仿佛在这个家里彻底消失了。
妹妹每每想劝妈妈把我给放出来。
妈妈就会嫌恶地丢下一句:“她就等着我们低声下气地去求她呢,我还偏不惯她这臭毛病。”
覆盖在我身上的积雪已经越来越厚,几乎要看不出人形。
或许,真要等到冰雪消融,尸臭弥漫时,她们才会发现我。
直到某天,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由下而上传来。
妈妈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了楼梯,她眼眶通红,头发凌乱,脸上甚至还带着几道干涸的血迹。
我咻地飘到她身前,妈妈这是怎么了?
她包里的电话声嗡嗡震动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她几乎是哭着接起。
“李医生,你一定要撑住,念念她姐姐也是熊猫血,要多少毫升都抽她的,管够!”
妹妹又出事了?!
可惜,我已经死了,不能给妹妹献血了。
妈妈的手抖得厉害,手上的钥匙怎么也对不上锁孔。
她又急又气,抬起脚狠狠踹向门板。
我激动万分,妈妈,你终于要发现我了吗!
门开了。
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被白雪覆盖的角落,隆起一个小小的雪堆。
远远看去,似乎还能看出一个蜷缩着的人形。
雪堆的边缘,露出了一角熟悉的红色的布料纹路。
妈妈的目光仓皇的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那个突兀的雪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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