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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她逐渐看不清席琛,也看不到周围人宛如打量疯子般的异样眼光。
只看得到小时候的自己,数九天穿着单薄的衣物跪在别墅前,哭着求席琛,“哥哥,我吃的很少,什么活都能做,我很听话很懂事,绝对不会烦你,求求你留下我吧。”
继父和母亲相继离世后,诺大的家里只剩了她和席琛。
在葬礼上,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汹涌,大家说,她是要被送去孤儿院的。
她不要。
所以她从孤儿院里翻墙出来,拖着断腿一步步走了回来,跪在门前。
席琛嫌她挡路,让人把她拖到一边。
薛见星忍着刺骨的寒冷,跪到晕倒,身上覆了层白皑皑的雪,蜷缩成一团,一声声叫着妈妈。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冻死时,席琛终于出现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冷漠和厌恶。
薛见星却扯开嘴角,笑了。
她是故意的,妈妈对她动辄打骂,她一点也不喜欢妈妈。
之所以在监控底下喊妈妈,是因为席琛从小没有妈妈。
那年,她12岁,席琛15岁。
就算席琛脾气再差,再厌恶她又怎么样,那也好过吃人的孤儿院,好过暗无天日,永无出头。
她想给自己找个出路,想活着,就算活不了,也不要待在那种地方。
她赌赢了。
席琛性格古怪,阴晴不定,要绝对的顺从,凡事都要以他为第一位,明明是一条阴暗的毒蛇,偏在外人面前又是温和有礼的模样。
做任何事都只凭心情,没有逻辑可言,当年留下她的那丝心软,让他更加厌恶薛见星。
从开始的无视,到后来恶意欺辱,她常年穿着长裤长袖,只为了遮掩身上被打出来的,纵横交错的疤痕。
小时候是妈妈,后来是席琛。
好像只有她痛了,他们才会痛快。
但薛见星不后悔,反而用尽全身解数讨他开心。
因为他足够有钱,能让她上最好的学校。
这就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雨势时大时小,薛见星身体打颤,眼前阵阵发黑。
“薛见星?”
身后有道男声响起,头顶遮过一把伞,梁宥西装笔挺,像是参加了什么正式的活动,视线落在她狼狈的模样,似是不解,“你怎么了?”
薛见星认识他。
今年学院的出国名额只有两个,她和梁侑。
终于来了。
撑着她的那股力气散去,她眼前一黑,人就不受控的向前跌去。
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梁侑接住了她。
再次有意识时,是在医院,护士正准备给她扎针,“今天多冷啊,怎么能淋雨,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这么年轻,会留下病根的……”
护士边说边翻起她的衣袖,随即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梁侑正在打电话,视线随意一撇,瞳孔震颤,错愕的对上薛见星平静的目光。
她毫不在意,放下衣袖,遮住满是青紫的手臂,诚心诚意道谢,“谢谢你送我到医院。”
梁侑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好好休息,我过会儿再过来。”
薛见星缩回颤抖的手指,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姑娘,是不是他虐待你啊。”
护士担忧道:“家暴是违法的,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不是的。”
她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普通同学,好心送我到医院。”
虽然同一所学校,但薛见星和他接触不深,偶尔碰面也只是点头之交。
梁氏家大业大,家族涉猎行业广泛,连续几年都是市里的慈善企业家。
学校里他资助的学生很多,大家提起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好人。
他确实是个好人,也是个生意人,每年资助的贫困学生都是尖子生,他出钱资助,也要求他们在各自行业给予自家企业一定的付出。
就像押宝,每年的尖子生就那么多,总有成功的。
梁侑很聪明,只帮对自己有用的人。
薛见星和席琛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两家属于竞争关系,虽然没到水深火热的地步,但梁侑对她应该是审视的状态。
对手的审视。
手机放在旁边,没有任何电话打过来。
席琛不会主动找她的,但他会逼她回来。
向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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