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把成年的人选找出,接着又拎出一张,“这位是户部右侍郎之子,崔逸…”
梁清鸢瞥了一眼画像,继续摇头,“户部侍郎是先皇后的亲哥,一家子都和太子牵扯不清,找几个和朝堂没牵扯的。”
涟漪扔了画像,又拎起一个,“这个是忠勇侯之子,现任国子监司业,官职不大,算是朝堂微末之人。”
“他有钱吗?”
听梁清鸢这么一问,涟漪想了想,“这…司业乃是从九品闲职,俸禄应该没有多少。”
“下一个。”梁清鸢摆手。
没钱不行,她是来享福的,可不是陪男人奋斗的。
打打杀杀的日子过够了,在太平日子就应该享躺赢人生。
“好嘞。”涟漪大概知道梁清鸢所想,着重介绍的都是有钱的。
“这位是户部度支司郎中之子,魏承业,他家京州商铺几十,听说亩良田上千…”
“这…”梁清鸢突然想到一事,“他在家里排行多少来着?”
涟漪一顿,掰着手指头数了好一会儿,才道,“十…一?还是十二?”
梁清鸢长叹一声,摆手,“换换换,这要是成亲了,耳根子都清净不了。”
“这个…”
“不行,太丑。”
“不行,太矮。”
“不行不行,家里的耀祖,这种人在旧世纪是最垃圾的男人。”
……
一连换了几十个,右边待选的画像越来越少,左边弃掉的画像堆成了小山。
见梁清鸢还是让换,涟漪苦笑,“我的小姐啊,王公贵族多半都和太子王爷有牵扯,这些中等的,大多家世繁杂。”
“往下再找找。”梁清鸢手指抵着太阳穴,悠悠道,“家世不重要,要兄弟姐妹少的,父母事少的,最好还有钱有颜的。”
涟漪垂眸想了想,弯腰从画像中翻找起来,随后扒拉出一个画像。
“京州第一富商苏家苏宴,家中独子,十年前苏家进京经商,如今已有上百的田庄宅院,除去上京城中的,还有近乎五百多间商铺,不过…就是家世太差。”
梁清鸢听的眼眸一亮,走过去看着画像上的人。
身材高挑,五官端正,周身气息都带着沉稳。
是独属有钱人的沉稳。
“这个不错。”梁清鸢极为满意。
有钱有颜,还是家中独子,要是品行好点,绝对算拔尖了。
见她相中,涟漪连忙补充,“小姐,这人祖上犯了大罪,连累苏家子弟三代不得入仕。”
梁清鸢眼眸又是一亮,“这是优点啊!”
远离朝堂还有钱。
不错不错,一号备选,先考察一番再说。
她把苏宴的画像卷起来收好,朝涟漪道,“把其他的都收起来吧,这个不行的话,再选其他的。”
她的终身大事,一定不能草率。
若是那男人当真不错,花费些手段给侯府钓个金龟婿,往后躺在金山银山里享福了。
嘿嘿。
也不算是白忙一场。
梁清鸢规整好后,美滋滋地打算睡觉。
可刚解开外衣带子,就听到隐约的一道喊声,“有刺客!抓刺客!”
她动作一顿,拿着案桌上的砚台推门出去。
刚出院子,就被跌跌撞撞的涟漪跑过来拦住,“小姐别过去,府中如今不安全,夫人让我看好小姐。”
梁清鸢抓住她的手腕,急问,“可是我爹出事了?”
她这才想起,爹今日…去了太子府。
她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听到这话,涟漪眼泪直落,“侯爷…侯爷被砍断了一臂,夫人已经派人请大夫了。”
梁清鸢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袭了上来,眼泪都未曾第一时间出来,只觉得脑子像是被什么炸开了。
她恍惚地推开涟漪,朝主院跑。
涟漪大惊,追过去喊着,“小姐危险,刺客如今还在府中….”
梁清鸢跑的极快,她跨过拱院时,一道黑影正从内院跳下,二人撞个正着。
男子一身黑衣,手中的刀刃带着血迹,在看到她时,也是一愣。
梁清鸢单脚微微后退,作出防御姿态,眼神快速略过男子周身。
此人年纪不大,看到她的第一时间是惊恐不是杀气,应该不是专门培养的杀手。
她盯着男子未曾蒙面的眉眼,将这双眉毛眼睛记在脑中。
她记忆力一向出色,若是再遇到此人,就算是不戴面罩,她定然不会认错。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愣在原地。
“啊….小姐。”涟漪从拐角而出,看到梁清鸢和刺客面对面,吓的大喊,“来人啊!刺客在这!”
她跑过去,把梁清鸢护在身后。
那黑衣男听到涟漪的话,再次跳墙而逃。
十几个家丁护卫姗姗来迟,涟漪指着院落一处,“西院,往西院去了。”
涟漪正说着,突然被梁清鸢抓住,力道大的让涟漪差点喊出来。
在涟漪的震惊中,梁清鸢急忙开口,“去,把刚才的画像找出来,户部右侍郎之子崔逸,这张!把这张找出来。”
涟漪来不及多想,只听从吩咐转身,“好,奴婢这就去。”
梁清鸢站在原地,怔怔道,“崔家…太子,印信…”
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拔腿再次朝主院过去。
她刚进院,就看到婢女一盆盆血水往外端,一旁的赵夫人被人扶着,近乎昏厥过去。
看到她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猛地嚎啕大哭,“阿鸢…你爹,你爹…”
话没说完,赵夫人身子一软彻底昏过去。
“娘!”她揽住赵夫人,在她人中处掐着,一旁的婢女站在一旁,手忙脚乱,却不知从何下手。
梁清鸢一颗心时刻悬着,手臂微微颤抖,吩咐婢女时,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去打些温水。”
一众丫鬟这才散去。
赵夫人悠悠转醒时,大夫也从屋内出来。
老者看到母女二人沉痛的面色,沉声叹气,“命是保住了,但以后…诶。”
大夫沉痛摇头,侯府大将军谁人不知,这么好的人家,却遭此大难,真是上天嫉恨啊。
赵夫人听到这话,又险些站不住,一旁的婢女眼疾手快的扶住。
梁清鸢让人拿些银子送大夫出去,急忙进了屋子。
屋外,是赵夫人悲切的哭声。
屋内,是明威侯断臂的惨状。
梁清鸢站在床前,脚像钉在青砖上,目光胶着在床上那张惨白的脸上。
“爹…”她轻喊一声,声音被压在沉重中。
一时不知道这句话是原主喊出来的,还是她喊出来的。
她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发麻,可却远不及心口那阵闷痛来得狠。
今日,让她对未来的所有幻想都破灭了。
保住侯府,没有她想的这么容易。
朝堂的风云诡谲,踏入之人,想离开都这么艰难。
明威侯清廉一生,鞠躬尽瘁,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原来,这里也是个吃人的世代。
藏在人皮之下,比异种还难以让人看清。
更可怕的是,她很难提前做出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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