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紫檀木盒中的《苏氏毒经》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苏清知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书页，那些用朱砂与墨笔交替书写的古老文字，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咒力。
“公子，三思啊！”福伯跪在榻前，老泪纵横，”老爷当年封存此经，就是因其中记载太过凶险。您若动用其中禁术，只怕…只怕会损及自身啊！”
苏清知苍白的面容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平静：”福伯，你可知今日西营又倒下了两名将士？他们中毒已深，若再找不到解药，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他翻开一页，上面绘制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毒草，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特性与解法。其中一页，赫然画着一朵形如鬼面的妖异花朵——正是鬼面花。
“祖父曾言，医者当以救人为先。”苏清知轻声说道，”若因畏惧险阻而见死不救，与杀人何异？”
福伯还要再劝，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岩的声音隔着帐帘响起：”苏太医，侯爷请您速去中军大帐！有要事相商！”
苏清知眸光一凛，迅速将毒经收好，对福伯使了个眼色。福伯会意，连忙擦干眼泪，上前扶他起身。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凌不言负手立于沙盘前，几名将领分列两侧，个个面色沉肃。更令人意外的是，那位从京城来的李御史竟然也在，正端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苏太医来了。”凌不言的声音依旧冷峻，但苏清知敏锐地察觉到他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忧色。
“侯爷召见，不知有何要事？”苏清知微微欠身。
凌不言尚未开口，李御史已放下茶盏，抢先说道：”苏太医，本官接到密报，说你私下收藏禁书，研习邪术，可有此事？”
帐内顿时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苏清知身上。
苏清知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下官不知御史大人所言何意。”
李御史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有人亲眼所见，你帐中藏有一本《苏氏毒经》。此书乃是前朝禁书，记载诸多邪毒之术。你身为太医，私藏此等禁书，意欲何为？”
凌不言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苏太医，此事当真？”
苏清知迎着凌不言审视的目光，坦然道：”回侯爷，下官确实在研读家传医书，其中或有涉及解毒之法。但所谓邪术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李御史站起身，踱步到苏清知面前，”据本官所知，苏家祖上曾出过用毒高手，这本毒经更是记载了诸多骇人听闻的邪术。你如今在边关重地私研此道，莫非是要…”
“李御史！”凌不言突然打断他，声音冰冷，”苏太医是本侯请来救治瘟疫的。若无实证，还请慎言。”
李御史面色一僵，显然没料到凌不言会如此维护苏清知。他强压怒气，拱手道：”侯爷，此事关系重大，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难以服众啊。”
凌不言沉默片刻，目光转向苏清知：”苏太医，你可愿让本侯派人搜查你的营帐？”
苏清知抬眸与凌不言对视，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他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与担忧。他微微一笑：”清者自清。侯爷尽管派人去查。”
然而就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侯爷！不好了！西营…西营暴动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凌不言猛地起身：”怎么回事？”
“是…是那些中毒的士兵，不知从哪里听说苏太医在用邪术试药，要拿他们做药人，现在正闹着要冲出隔离营！”
李御史闻言，立即指着苏清知：”果然是你！若不是你做贼心虚，为何会引起如此骚动？”
苏清知面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梁：”下官从未做过此事。”
凌不言深深看了苏清知一眼，随即对陈岩下令：”调一队亲兵，随本侯去西营！”
他又转向李御史，语气不容置疑：”此事本侯自会查明。在真相大白之前，还请御史暂留帐中。”
这是变相的软禁了。李御史气得脸色发青，却也不敢违抗凌不言的军令。
凌不言大步向外走去，经过苏清知身边时，低声道：”跟本侯来。”
西营隔离区外，已是乱作一团。数十名中毒士兵情绪激动，正在冲击执法队设立的防线。他们面色青紫，眼中布满血丝，显然毒素已经开始影响神智。
“放我们出去！”
“我们宁愿战死，也不要当药人！”
“杀了那个妖医！”
疯狂的呐喊声此起彼伏。执法队士兵组成人墙，勉强抵挡着冲击，但面对这些曾经的同僚，他们难免手下留情，防线眼看就要被冲破。
凌不言的出现，让骚动暂时平息了片刻。士兵们对这位镇北侯有着本能的敬畏。
“肃静！”凌不言的声音如同寒冰，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他目光如电，扫过躁动的人群：”谁告诉你们，苏太医要用你们试药？”
士兵们面面相觑，最后是一个什长壮着胆子回答：”是…是昨夜值夜的兄弟听见苏太医帐中有人说什么’以毒攻毒’、’凶险异常’…”
苏清知闻言，心中了然。这定是有人故意曲解他与福伯的对话，散布谣言。
他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将士，苏某确实在研究解毒之法，但绝无拿活人试药之意。所谓’以毒攻毒’，是医书中记载的一种疗法，需万分谨慎，苏某岂会草率行事？”
“胡说！”一个士兵激动地喊道，”我们都听说了，你私藏邪书，要用邪术害人！”
凌不言眸光一冷，正要开口，突然，人群中一个士兵猛地抽搐起来，口吐白沫，眼看就要毒发身亡。
苏清知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几个士兵想要阻拦，却被凌不言一个眼神制止。
“让开！”苏清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若再不救治，必死无疑！”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银针，迅速刺入士兵的几处大穴。随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
“这是缓解毒性的药，快给他服下！”苏清知对旁边的士兵说道。
然而，那士兵却迟疑地看着他，不敢接过药丸。
就在这时，凌不言大步走来，亲自接过药丸，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放入自己口中咽下。
“侯爷！”陈岩惊呼。
凌不言面不改色，对众人道：”本侯以身试药，你们可还有疑虑？”
这一幕，让所有骚动的士兵都愣住了。就连苏清知也震惊地看着凌不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片刻后，凌不言依旧安然无恙。他目光扫过众人：”现在，可还有人怀疑苏太医？”
士兵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上前接过药丸，喂那个抽搐的同伴服下。
奇迹般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个士兵的抽搐渐渐平息，青紫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真…真的有效！”有人惊呼。
苏清知这才松了口气，却因心力交瘁，身形微晃。凌不言及时扶住他，低声道：”撑住。”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赶来，在凌不言耳边低语几句。凌不言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何事？”苏清知敏锐地察觉到他神色有异。
凌不言目光深沉地看向他，声音压得极低：”在你帐中，确实搜出了那本《苏氏毒经》。”
苏清知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