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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晏集团总部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与它的主人气质如出一辙——极致的简约、冷冽,却又在细节处彰显着不容忽视的底蕴与力量。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云州CBD的繁华景象,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室内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运行声,以及文件翻动的细微声响。

温兮悦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上是一套剪裁利落的珍珠白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面前摆放着一份即将签署的合作协议草案,甲方正是凌云集团。此刻,她正聆听站在办公桌前的项目总监进行最后的汇报,目光沉静如水,偶尔落在草案的某一页上,指尖会无意识地在纸面上轻轻一点。

“……凌云方面,主要是由戚总裁的助理裴景川先生负责对接。他们提出的这个‘云端智造’产业园合作方案,前期投入和让利幅度都相当大,看起来诚意很足。如果顺利推进,对我们集团在新兴科技领域的布局会有不小的助力。”总监总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项目即将达成的轻松。

温兮悦没有立刻回应。她拿起那份厚厚的草案,重新翻到核心的财务测算和股权架构部分,目光在上面缓缓扫过。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浓密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底具体的情绪。

谈判室内,气氛表面上和谐融洽。裴景川代表凌云集团出席,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言辞恳切,逻辑清晰,将合作的前景描绘得一片光明。

“温总,我们凌云是抱着最大的诚意来寻求与清晏的合作。这个方案,是我们团队经过数月调研和测算得出的最优解,绝对是双赢的局面。”裴景川微笑着看向主位上的温兮悦,语气充满自信。

温兮悦端起面前的骨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她没有看裴景川,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文件上,片刻后,才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浸在寒潭中的墨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锐利。

“裴助理,”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座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贵方提出的前期让利,主要集中在第三年到第五年,而核心的技术专利授权和初期建设成本,清晏需要承担的比例是否过高了?”

她纤细的指尖点在草案的某一项条款上:“还有,这个关联交易方的指定,以及后续利润分配的阶梯设置,我注意到几个关键节点的受益方,似乎都与凌云集团本身的主营业务关联度不高,反而更像是一些……独立的资本运作平台?”

她的话语不急不缓,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戳在方案中最微妙、最经不起推敲的地方。她没有直接指责,但那冷静剖析的语气和洞悉一切的眼神,让裴景川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瞬。

会议室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凝滞。清晏这边的几位高管不由得正了正神色,重新审视起手中的方案。他们之前也被凌云给出的优厚条件所吸引,但此刻经温兮悦一点拨,立刻察觉到了其中隐藏的风险和不对等的条款。

裴景川迅速调整表情,试图解释:“温总,您可能有所误解,这些安排主要是为了合理避税和优化资金流……”

“商业合作,诚信与透明是基础。”温兮悦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清晏不介意让利,但拒绝任何形式的利益输送和潜在风险转嫁。这个方案,存在重大漏洞,不符合清晏的合作标准。”

她合上手中的草案,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平静地扫过凌云集团的代表们,最终落在脸色有些难看的裴景川身上:“很遗憾,这次合作,清晏无法接受。期待未来有其他更符合双方共同利益的机会。”

一锤定音。没有转圜的余地。

谈判结束后,温兮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投入下一项工作,而是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穿梭的车流人影。裴景川……这个男人的表现,看似完美,实则透着一种过于急功近利的浮躁,以及隐藏在温和表象下的精明算计。他提出的方案,看似让利,实则处处埋着陷阱,试图将清晏捆绑到凌云的战车上,并从中为某些不明势力输送利益。

她按下内部通话键:“林助理,进来一下。”

很快,一位穿着职业套装、气质干练的年轻女性走了进来,她是温兮悦的得力助手林薇。

“温总。”

“林薇,”温兮悦没有转身,依旧看着窗外,“去查一下凌云集团那个裴景川的背景,越详细越好。尤其是他的履历真实性,以及他经手的所有项目,特别是资金往来有疑点的部分。注意方式,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温总。”林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下。

几天后,林薇再次走进了温兮悦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温总,您要的资料。”林薇将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初步调查显示,裴景川的剑桥商学院履历大概率是伪造的,我们查不到任何他在该校的入学或毕业记录。他在凌云集团期间,经手的几个大型项目,确实存在资金流向不明、关联交易复杂的问题,有利用空壳公司转移资金的嫌疑。而且……”

林薇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们的人还注意到,他似乎……在刻意针对戚总裁的丈夫,沈天宇先生。包括但不限于调动家庭医生资源、在戚总裁面前进行一些误导性的言论等。沈先生近期的处境,似乎颇为艰难。”

温兮悦翻看文件夹的动作微微一顿。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窗外的阳光移动了几分,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她合上文件夹,抬起眼,目光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但若仔细看,会发现她握着文件夹边缘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些许。

“知道了。”她淡淡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这些事情,暂且压下,不要对外泄露。”

林薇点头:“是。”

温兮悦沉默了片刻,视线似乎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然后,她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重新看向林薇,吩咐道:

“另外,以匿名捐赠者的名义,向云州康宁疗养院,以及之前为沈先生提供过药品的那家连锁药店,分别注入一笔资金。指定用于改善疗养院的医疗设施和病人照护条件,以及提升药店特定品类(主要是针对肌肉劳损和消炎镇痛类)药品的质量和储备。捐赠流程要干净,不要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

林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她没有多问一句,只是恭敬地应道:“好的,温总,我立刻去办。”

林薇离开后,办公室内重归寂静。温兮悦缓缓站起身,再次走到落地窗前。城市依旧喧嚣,她的身影在巨大的玻璃映衬下,显得格外清冷孤峭。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悄然移动着力量,为那个在风暴中飘摇的、几乎快要熄灭的微光,送去一丝微不足道,却或许能改变命运的屏障与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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