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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采薇》归途那场冷雨的气息仿佛还黏在感官的缝隙,系统那不容置疑的跃迁感便已袭来。这一次的眩晕短暂而温和,不再有战场的铁血杀伐,也不再有边塞的苦寒风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的失重,仿佛被春日暖风托起。

当双脚站稳,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新翻泥土、草木萌发和某种清甜花香的暖风,温柔地包裹了我。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鸣,远处有孩童嬉闹的笑语,还有隐约的、节奏欢快的杵臼声。

我睁开眼,瞬间被满目的生机撞了个满怀。

天空是澄澈的蔚蓝,几缕薄云如纱。我正站在一条村落的土路旁,路两边是整齐的田垄,粟苗青翠,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更远处,山坡上,溪水边,乃至家家户户的院落内外,一树树桃花开得正盛!粉的、白的,云蒸霞蔚,绚烂如锦,将那尚未完全褪去寒意的早春点缀得热烈而奔放。

【时空坐标确认:周南之地,某处农耕村落。】

【临时身份加载:投奔远房叔父学习农桑技艺的旁支子弟。】

【能量储备:100/100。躯体状态:健康。】

【激活任务:《周南·桃夭》。见证“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之婚庆场景。】

【规则提示:和平环境,请宿主自然融入。严禁干扰当地婚俗礼仪。】

系统的提示带着一种罕见的平和。《桃夭》?那首赞美新娘、祝福新婚的诗?我几乎要以为系统终于给了我一个轻松愉快的任务。眼前这安宁祥和的田园景象,与之前经历的苦难、悲怆、血腥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让我一时有些恍惚。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干净的粗布短褐,像是寻常的农家少年,手上带着些新磨的茧子,应是“学习农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的平和与喜悦,让我体内那源自《式微》的“坚韧”之力悄然蛰伏,而“共情”之力则自发地微微荡漾,让我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环境中洋溢的那种生机勃勃的欢愉。

依照系统安排的“身份”,我很容易就在村东头找到了那位据说擅长稼穑的“叔父”家。那是一个用竹篱围起来的小院,几间土坯茅草屋,院里晾晒着谷物,角落里堆着农具。叔父是个面容憨厚、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话不多,只是点了点头,便安排我住下,指点了些日常活计。

村落不大,民风淳朴。我很快便融入了这里的生活。白日里跟着叔父下地劳作,学习辨识土壤,除草施肥;或是帮着邻里修缮农具,采摘桑叶。体内那点“坚韧”之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让我能更快地适应农活的辛劳,耐力也比寻常少年要好上些许,这赢得了叔父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村中的人们对我这个外来者并无太多好奇,只当是来学本事的远房侄子。闲谈中,我得知村里近日确实有一桩大喜事——村西头俞家的女儿“桃”,要出嫁了。对象是邻村一个家境殷实、人品敦厚的年轻猎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当村里人提起这位待嫁的姑娘时,总会不自觉地带上这句古老的赞语。我未曾见过那位名叫“桃”的姑娘,但从村民的描述和那由衷的笑容里,我能想象出,那定是一位如同这春日桃花般,明媚、健康、充满活力的少女。

随着婚期临近,整个村落都弥漫着一种喜庆的忙碌。妇人们聚集在一起,用新采的葛麻赶制嫁衣,巧手的阿婆用红绳编织着寓意吉祥的结饰。年轻的小伙子们则帮着俞家修葺房屋,准备宴席所需的木柴和器皿。空气中仿佛都跳动着欢快的音符。

我的“共情”之力,让我能更深地沉浸在这种集体性的喜悦之中。这与《无衣》战歌那悲壮的激昂不同,是一种纯粹的、对美好生活与生命繁衍的祝福。连体内那新获得的“岁月回响”之力,也似乎在这片古老而充满生机的土地上,捕捉到了一种不同于边塞沧桑的、属于平凡幸福的绵长韵律。

然而,就在婚礼前三天,一个意外的消息像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村里激起了小小的波澜。

俞家未来的女婿,那个年轻的猎户“柏”,在最后一次进山为婚礼准备猎物时,为了追逐一头罕见的麋鹿(寓意吉祥的聘礼),不慎扭伤了脚踝,虽无大碍,但据说归程缓慢,恐怕要延迟一两天才能赶到。

延迟?这意味着可能会错过卜筮选定的最佳吉日。

消息传来,俞家顿时笼罩上一层焦虑的阴影。筹备婚礼的欢快节奏仿佛被打断了一个节拍。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担忧误了吉时,有人安慰说猎户柏身强体壮,定能及时赶到。

我站在自家的篱笆院里,看着远处俞家那略显沉寂的院落,心中那点因“共情”而生的喜悦,也蒙上了一丝微澜。我能感受到俞家父母那隐而不发的焦急,也能想象那位待嫁的“桃”姑娘心中的忐忑。

《桃夭》的篇章,那灼灼的华彩,那“宜其室家”的祝福,其背后,原来也并非全然是一帆风顺的坦途。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如同春日里一缕不确定的风,吹皱了满池春水。

吉日,能否如期?

那盛大的祝福,又会如何?

我望着村口那条通向山外、猎户柏归来的必经之路,心中第一次对这个看似平和喜悦的任务,生出了一丝悬念。

【《周南·桃夭》见证进度:38%……】

系统的进度,在这小小的波折中,悄然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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