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第12章
宋雨嫣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语气温和，可许晴却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极力压抑的不甘。
“许晴，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宋雨嫣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亲昵，力道却不轻，“王总那个老狐狸，多少人栽在他手上，居然被才改了一版的设计稿搞定，厉害。”
那声“厉害”咬得很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许晴不动声色地挪开半步，避开了她的手，脸上同样挂起无可挑剔的笑容：“宋总监过奖了，我只是运气好，恰好我的设计理念和王总的想法不谋而合罢了。”
职场上，亮出底牌是最蠢的行为。
宋雨嫣眼底的不甘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亲和的模样，甚至带着几分欣赏：“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看来我这次还真是挖到宝了。”
说完，她转身面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刚才和周总的沟通很顺利，许晴的设计稿，王总那边原则上已经通过了。大家要向许晴学习，多动脑子，别总想着墨守成规。”
这话表面是在夸许晴，实际上却把设计部其他人都踩了一脚。
许晴垂下眼帘，心里冷笑。
捧杀。
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屁股还没坐热，旁边的同事张姐就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一脸的不可思议。
“晴晴，你真把那个王硬茬给拿下了？”
“硬茬？”许晴愣了一下。
“可不是嘛！”张姐一提到这个名字，脸上的肉都皱了起来，满是苦水，“你不知道，上个季度就是我跟他对接的。我改了八稿！整整八稿啊！他每次都说‘差点意思’，就是不说差在哪儿。最后项目黄了，我还背了个锅，奖金都扣了！”
张姐一开口，立刻引来了周围几个同事的共鸣。
“何止是张姐，我也被他折磨过！”一个戴眼镜的男同事探过头来，一脸不堪回首，“我陪他喝了三场大酒，胃都快喝穿孔了，最后他来一句‘年轻人想法不够大胆’，把我给毙了。我大胆个屁啊，他预算就给那么点！”
“对对对！他就是个纯PUA！享受那种把设计师踩在脚下，看我们抓耳挠腮的样子！”
“天呐，许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快传授传授经验！”
一时间，许晴的工位成了诉苦大会的中心。她看着同事们一张张义愤填膺又带着好奇的脸，只能无奈地笑笑：“真没什么，就是……熬了个大夜，多准备了几套方案而已。”
同事们显然不信这种轻描淡写的说辞，但看她不想多说，也只好作罢，只是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实打实的佩服。
就在这时，宋雨嫣从总监办公室里走出来，拍了拍手，清脆的响声让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注意，五分钟后，小会议室开会。”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在许晴的脸上停顿了一秒，“许晴，你也来。”
五分钟后，小会议室。
宋雨嫣站在投影幕布前，环视着众人，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郑重。
“叫大家来，是宣布一个重要消息。”她顿了顿，卖了个关子，“程氏集团作为承办方之一，拿到了今年‘璀璨之星’全国珠宝设计大赛的一个推荐名额。”
“哇！”
“全国大赛！”
“天呐，我们部居然有名额？”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这可是国内珠宝设计界的顶级赛事，别说获奖，能入围都够吹一辈子了。
宋雨嫣很满意这种反应，她继续说道：“这个名额，程总的意思，就从我们设计一部这个月的考核作品里选出。谁的作品最优秀，谁就代表公司去参赛。”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那可是“璀璨之星”！一步登天的机会！
“当然，”宋雨嫣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我这个总监，也不能搞特殊化。这次评选，我也会提交我的作品，和大家一起公平竞争。”
她这话一出，刚刚还热血沸腾的会议室，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刚才还闪着光的眼睛，一下子都黯淡了下去。
一群人顿时发出心照不宣的哀嚎。
“啊……”
“宋总监也参加啊……”
“那还争什么呀……”
你一个总监，跟我们这些小兵抢名额，这叫公平竞争？
但这话谁也不敢说出口。
“好了，大家回去好好准备吧，月底交稿。散会。”
许晴回到工位，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丧气。
刚才还围着她求教的张姐，此刻正拿着手机跟别人发着微信吐槽，脸上写满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还比什么呀，这名额铁定是宋总监的。”张姐的抱怨声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
另一个同事也附和道：“就是，内定了呗。每年不都这样吗？最好的资源肯定都往她身上堆。”
许晴假装在整理资料，竖着耳朵听。
“晴晴，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吧？”张姐看她一脸平静，忍不住凑过来八卦，“咱们这位宋总监，跟程总，那可是青梅竹马！”
许晴心里一动，果然。书里的剧情就是这样。
她抬起头，装出恰到好处的好奇：“青梅竹马？”
“可不是嘛！”张姐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我听行政部的老人说，宋总监和程总从小一个大院长大的，两家是世交。宋总监大学一毕业就进了程氏，程总对她可器重了！这几年一路从设计师提到设计总监，坐火箭一样！”
“有人说啊，”张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这位以后，说不定就是咱们的老板娘呢！”
老板娘……
“所以啊，”张姐最后总结道，“程总能不帮着自己人吗？这种能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怎么可能落在咱们这种小卡拉米身上？咱们啊，就是陪太子读书的命。”
许晴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
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资源要倾斜。
因为“可能”是未来的老板娘，所以机会要优先给。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画满草稿的笔记本。
上面那些灵动的线条，那些熬夜熬出来的巧思，在“青梅竹马”这四个字面前，仿佛都变得轻飘飘的，一文不值。
一股无名火，混着这五年积压下来的委屈和不甘，从心底一点点窜了上来。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