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谢西照面色一僵,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那双看向他时总是填满依赖与仰慕的眸子,此刻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不过几天时间而已,赢若芜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脸色一沉。
“报备?”
谢西照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却字字清晰。
“我是在提醒你注意言行,未婚妻。”
“西照。”
秦晚适时开口,声音柔柔的,俨然一副好心劝解的姿态,眼神却似有若无的瞟向赢若芜。
“别这么说,赢小姐估计也没什么坏心眼,她很可能……只是太容易被人利用罢了。”
秦晚这话看似在劝,实则是在故意将愚蠢无知的标签不由分说地贴在赢若芜身上。
赢若芜忍俊不禁:“谢西照,你和你的白月光私会,我这个正牌未婚妻都还没来得及质问你,你却反过来质问我为什么和别人吃饭?”
秦晚的嘲讽,赢若芜怎么能听不明白?
她最讨厌的就是绿茶,尤其是装成小白花还要给她上眼药的绿茶。
“你既要我的身份当遮羞布,又要和心上人出双入对享受真爱,谁给你的自信?”
赢若芜顿了顿,视线在谢西照和秦晚之间逡巡。
“更何况,你现在以什么立场、什么资格,来过问我的社交?一个精神出轨、脚踏两条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未婚夫?”
“你!”
谢西照被戳中痛处,脸色瞬间铁青。
他和秦晚那点暧昧,圈子里心照不宣,挚交好友更是清清楚楚。
赢若芜如此直白、毫不留情地在公共场合撕开,还是让他感到难堪和愤怒。
“赢若芜,你发什么疯?我和晚晚两个人清清白白……”
“行了吧。”赢若芜蓦然开口,“清白这两个字,我都听烦了。管好你自己和身边的那位秦小姐。我的事,与你无关。”
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秦晚却突然将视线落在许萍萍手边的笔记本上。
刚才许萍萍反应很快。
但秦晚眼尖,还是瞥见了那页ppt上似乎着重加粗的两个字——姜溺。
姜溺?
秦晚脑海里思绪翻飞。
这个名字……她隐约记得,好像就是那位权势滔天的宴扶礼先生的外甥女。
谢西照曾提过几次。
姜溺被宴扶礼保护得极好,鲜少在人前露面。
许家早年似乎与宴家有点微末的交情……难道,赢若芜是想通过许萍萍,搭上姜溺这条线?
秦晚心头一跳。
若真如此,赢若芜所图必然不小。
她按捺住心惊,脸上重新挂上温柔浅笑,试图缓和气氛,同时也带着试探。
“阿芜,别生气,西照他也是关心则乱。说起来,我刚才好像看到萍萍笔记本上写着姜溺?是宴先生家的那位小外甥女吗,你怎么忽然对她感兴趣了?”
赢若芜心中冷笑。
秦晚果然敏锐,而且沉不住气。
她姿态悠闲,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秦小姐眼花了吧?萍萍的笔记,记的都是学术资料,哪有什么姜溺王溺的。还是说,秦小姐对宴家的事格外上心?要不然,让谢西照买点眼药水给你治治吧。”
赢若芜直接将问题挡了回去。
秦晚对宴家显然过度关注,多半是因为谢家。
谢西照却被“姜溺”和“宴扶礼”这两个名字瞬间点燃了。
他猛地想起之前争执中,赢若芜曾用暧昧不明的语气提起过宴扶礼。
宴扶礼是港城公认的教父,无论谁在他面前,都要低头敬称一声“宴先生”的人。
赢若芜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宴扶礼的外甥女身上?
愤怒、不屑、以及混杂着被勾起的躁郁,刹那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赢若芜!”
谢西照几乎是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十足的讥讽和愤怒。
“你打听姜溺?你想通过她接近宴扶礼?我该说你是在异想天开,还是在不自量力?”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睥睨坐在沙发上的赢若芜。
“你当宴扶礼是谁?你以为凭你,或者凭你身边的许萍萍,就能入得了他的眼?别做白日梦了!你那些心思最好赶紧收起来,别给谢家惹祸!”
“我知道你是因为吃醋我和晚晚在一起,才性情大变,才会故意找些事情来刺激我。但你不能为了气我,三翻四次的自导自演!宴扶礼不是你能随意招惹的人!”
阳光掠过赢若芜的侧脸,稠黑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面对谢西照的暴怒和秦晚的怀疑,赢若芜神色平静得可怕。
“说完了?”
谢西照那一番疾言厉色仿佛只是过耳的微风,她毫不在意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
“萍萍,我们走吧,这里空气不太好。”
许萍萍闻言立刻起身,拿起笔记本,紧紧跟在她身后。
经过谢西照身边时,赢若芜脚步未停。
“谢大少爷,有空多照照镜子,好好欣赏自己那副既要又要的丑陋嘴脸。”
说完,她不再施舍那两人一个眼神,和许萍萍径直离开了餐厅。
谢西照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怒气而凝固。
秦晚看着赢若芜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身边气得失态的谢西照,眼神复杂。
温柔的假面终于维持不住,冷不丁渗出了几分阴沉和忌惮。
……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赢若芜一言不发,许萍萍却格外担忧。
“若芜,谢西照他……”
许萍萍欲言又止。
“他也真是恶心,装都不装了。还有那个秦晚,装模作样!”
赢若芜拉开车门:“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只是没想到,秦晚眼睛那么尖。”
许萍萍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有些懊恼地开了口:“都怪我,不该在公共场合打开笔记本的。”
赢若芜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流:“不是你的错。”
他们看到了也没什么。
正好让谢西照知道,她也不是能够随意拿捏的软包子。
赢若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冷冽的弧度。
“他越是愤怒,越是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许萍萍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稍稍安定,却又浮起另一层忧虑。
“可是,宴先生那边……”
谢西照虽然嘴贱,但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那个人深不可测,她们这样迂回地接近姜溺,会不会真的惹怒宴扶礼?
“风险当然有。”赢若芜眼神逐渐深邃,“但机会,往往就藏在风险之中。”
许家需要契机,而赢若芜需要摆脱谢家与赢家,就需要更强大的倚仗。
宴扶礼是港城唯一能无视、凌驾于两家之上的人。
姜溺是他的软肋,也是眼下唯一可能接近他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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