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我低头,看着孩子嘴边溢出的血迹。
我的孩子死了。
他还那么小,那么软。
温热的小身体在我怀里渐渐冷却。
裴彦瑾姗姗来迟,装模作样轻声安抚,
“长宁,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阮流筝附身的狸奴围在他的脚边,喵喵叫着。
似是炫耀,又似是得意。
我猛然抬眼,手中匕首寒光闪过,一条血痕出现在裴彦瑾脸上。
我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
“我要杀了你!”
裴彦瑾受了伤。
鲜血顺着脸颊嘀嗒而落。
他却好像没反应一样。
愣愣看着我,眼底似有痛色。
“长宁…”
【97…98…99!怎么还差最后一点!】
机械音是压抑不住的贪婪。
我死死抑制住满心恨意,孩子已经没了,我绝不能再丢了身体!
“裴彦瑾,我们和离!”
那畜牲呲着尖牙朝我冲来,我心下发狠,拽着它的皮毛,狠狠摔在地上。
力道过大,我没站稳,踉跄几步。
裴彦瑾一怔,下意识伸手,又在听清我话语中意思时冷下神色。
“陆长宁,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吗?”
“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介寻常妇人,我爱你,你就是我的妻,我不爱你,你同青楼妓女没有区别。”
他抱起受了伤的阮流筝,居高临下睥睨着我,冰冷道,“孩子死了我自会为他报仇,你伤了流筝,自然要付出代价。”
他抬手给了我一巴掌,“你无理取闹了这么久,也该学学为人妇的规矩,来人!把夫人押入刑堂!”
下一秒,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穿过他的掌心。
裴府门外,男人手持弓箭,一身玄铁甲胄大跨步而来。
裴彦瑾愕然回头,“逢景铄?”
我的青梅竹马,他自然认识。
逢景铄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我身旁。
这一幕刺激到了裴彦瑾。
他沉着脸,“她既嫁给了我裴彦瑾,就是我裴家的人,是生是死,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目光落到我身上,他加重了语气,声音中带着警告,“长宁,过来。”
他笃定我爱他。
笃定这十年的驯化,我早已离不开他。
可他忘了。
我是大雍的公主。
我会为了情意低头让步,但我绝不会为了一个哄骗我的男人妥协。
所以我抽出剑,对准了他的心脏。
逢景铄双手抱胸站在我身后,淡淡出声,“当今陛下从未废除殿下尊位,裴彦瑾,你应当知晓,站在你面前的,是大雍的长公主陆长宁,而非你的妻子!”
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裴彦瑾愕然回头,就看到将裴府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
我没能杀了裴彦瑾。
那日只不过是将剑对准他的心口,我就莫名晕了过去。
逢景铄慌乱之下,也只能暂且将他羁押天牢,重兵看守。
再醒来时已是三日后。
熟悉的凤仪宫内,母后眼眶通红,看到我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哭出了声。
“长宁,我的长宁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前负气离京,父皇母后苦苦挽留的情形好像还在眼前。
那时我年轻气盛,不肯体谅他们的难处。
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觉得只有裴彦瑾爱我,就一意孤行追随裴彦瑾离开。
如今看到母后花白的发丝,我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任性。
为了一时情绪,多年来对双亲不闻不问,是我的错。
再也忍不住,扑到母后怀里号啕大哭,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一并发泄而出。
等哭够了,天色已晚。
我才看到,父皇站在外间,曾经高大伟岸的身影也不知在何时变得疲惫。
“父皇…”
我满心愧疚,他只是拍了拍我的手,眼眶通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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