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第九章：铁证何在
市局的办公室里，空气凝滞。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没喝完的咖啡已经凉透。
“就这么让他回去了？”
李子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笔筒嗡嗡作响。
“不然呢？把他铐这儿？”
老王揉着太阳穴，满脸疲惫。
“四十八小时一到，还得客客气气请他走。”
“那孙子绝对有问题！你们没看见他最后的那个表情，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李子越说越激动。
张建军没有说话，他看着站在窗边的凌云。
那个背影很安静。
从回来到现在，凌云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
“凌云，说说你的看法。”
张建军开口了。
“别说他慌了，我要的是证据。”
凌云没有回头。
白板上，赵峰的照片被贴在最中央。
围绕着他的，是密密麻麻的关系网和时间线，每一条都被红笔画上了问号。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无懈可击的证人证词。
没有动机，或者说，动机深埋在早已清算的过去。
“张队，我们现在怎么办？再去找那几百个参会人员核实一遍？”
李子有些泄气。
“没用的。”
老王掐灭了烟头。
“那种大型商业峰会，几百号人，谁会特别留意一个人的进出？赵峰只要中途溜出去一个小时，都没人会发觉。可问题是，我们没法证明他溜出去了。”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沉默。
一种无力感笼罩着所有人。
对手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留下一个滴水不漏的迷宫，让他们在里面兜兜转转。
凌云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争论声，同事的叹气声，都开始远去。
那股冰冷刺骨的水意，又一次包裹了他。
不是幻觉。
是共情。
是死者周凯在生命最后一刻，残留的情绪碎片。
恐惧。
错愕。
还有……背叛。
又是背叛。
凌云的脑海里，那个混乱的画面再次浮现。
黑暗的河边。
争吵。
然后是猛地一推。
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他。
挣扎。
拼命地向上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救命稻草。
哪怕是一根水草。
他的指尖划过了什么。
粗糙的，带着纹理的布料。
然后，那只手，或者说那股力量，决绝地把他按了下去。
水，灌进鼻腔，灌进肺里。
窒息的痛苦。
凌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着，办公室里浑浊的空气，此刻却无比珍贵。
“凌云？你怎么了？”
张建军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凌云没有回答，他快步走到白板前，死死盯着赵峰那张挂着微笑的照片。
“推搡。”
他吐出两个字。
“什么推搡？”
李子没听明白。
“周凯不是失足落水，是被人推下去的。落水后，他还挣扎过。”
凌云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法医的尸检报告上写了，死者肺部有积水，符合生前溺亡的特征。但没有明显的外伤，所以初步判断是失足。”
老王对案卷细节记得很清楚。
“没有明显外伤，不代表没有接触。”
凌云转过身，看着所有人。
“如果，周凯在被推下水，或者在水里挣扎的时候，抓到了凶手身上的什么东西呢？”
整个办公室安静得能听到呼吸。
“你的意思是……”
张建军的表情严肃起来。
“死者的指甲。”
凌云一字一句地说。
“早就检查过了。”
老王立刻反驳。
“法医报告上写得很清楚，指甲缝里只有一些常见的泥土和死者自身的皮屑组织，没有发现第二人的DNA。”
“那是因为他们没找对东西。”
凌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调出了今天在酒店门口拍下的照片。
他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焦点，落在了赵峰的西装外套上。
“赵峰今天穿的，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羊毛混纺西装，这种面料有一个特点，纤维非常细，但也非常坚韧。”
凌云指着屏幕上的局部细节。
“如果周凯在挣扎中，指甲划过了他的衣服，很可能会有极其微量的纤维，残留下来。”
“这……这太异想天开了。”
李子张了张嘴。
“大海捞针啊。就算真的有，那么微小的纤维，怎么可能找得到？”
“所以要再查一遍。”
凌云的态度不容置喙。
“用最高倍率的电子显微镜，一根一根地过。我相信，一定会有发现。”
他的坚持，让老王皱起了眉。
“凌云，我知道你很想破案，但我们不能凭空想象。这是在浪费警力，浪费时间。”
“我没有想象。”
凌云迎上老王的视线。
“赵峰在说谎。他今天见到我们的时候，表现得太镇定了，镇定到虚假。只有提到那套房子，提到周凯救过他母亲的时候，他才失控了。”
“那一秒钟的恨意，做不了假。”
“他恨周凯，不是因为商业上的背叛，而是更深的东西。他把周凯的背叛，当成了压垮他过去所有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种恨，足以让他杀人。”
张建军一直沉默地听着。
他走到凌云身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张放大的照片，又看了看凌云。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股不管不顾的劲。
有时候是优点，有时候，也会是致命的缺点。
但这一次……
张建军想起了赵峰办公室里，那转瞬即逝的失控。
或许，真的有什么东西，被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
“老王。”
张建军发话了。
“你和李子，现在去一趟赵峰的公司和家里，申请搜查令，就说要寻找跟案件相关的重要物证。重点检查他所有的西装，特别是深色的。”
“张队？”
老王有些意外。
“这是命令。”
张建军的决定不容更改。
他又转向凌云。
“你，跟我去技术科。”
技术科的灯光，白得晃眼。
各种精密的仪器发出低低的嗡鸣。
负责物证检验的技术员小刘，正戴着护目镜，小心翼翼地操作着。
周凯的指甲样本，已经被重新提取出来，放在了电子显微镜的载物台上。
屏幕上，是被放大了数千倍的微观世界。
皮屑，尘埃，细小的泥土颗粒。
一切都和第一次检验的结果，没什么两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办公室那边的消息传来，老王和李子扑了个空。
赵峰非常配合，让他们搜查，但他所有的西装，都在两天前送去了干洗店，包括今天穿的那一套。
而那家干洗店，恰好在昨晚发生了一场小火灾，烧毁了不少客人的衣物。
所有线索，到这里，断得干干净净。
技术科里，气氛也越来越沉重。
小刘的额头上渗出了汗。
他已经把十个指甲的样本全部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张队，凌云，会不会……真的没有？”
他抬起头，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