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沈星辞几乎是踉跄着上前,声音里藏不住的震惊,“您怎么会在这里?”
沈太傅转过身,看到女儿憔悴的模样,眼底瞬间涌上疼惜,却又很快被愠怒取代。
他上前一步,握住女儿的手,指尖触到她瘦削的手掌,心更沉了几分:“为父听说你被囚在这王府,连夜从城外别院赶过来的,今日,我要接你回家。”
话音未落,厅外传来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
萧彻身着玄色常服,墨发松松束着,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戾气。
他在主位坐下,指尖敲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沈太傅倒是疼爱女儿,只是本王的王府,岂是你说走就走的?”
“萧彻!”沈太傅猛地转身,须发皆颤,“你身为摄政王,理应以身作则,却私囚朝廷命官之妻,污蔑左都御史温庭玉通敌,你这般败坏风纪、滥用职权,就不怕遭天下人耻笑吗?”
萧彻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仿佛没听见他的斥责:“温庭玉通敌的密信上,盖着他的私印,府中搜出的北狄玉佩,刻着他的字号。证据确凿,如何算污蔑?”
“至于沈姑娘。”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是温庭玉的妻子,温家涉案,她自然要留在王府配合调查,算不上‘私囚’。”
“证据确凿?”
沈太傅气得上前一步,指着萧彻怒骂:“那所谓的密信,笔迹生硬,印章模糊,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伪造!你敢说不是你为了报复,故意设下的圈套?当年你上门提亲,我没同意,是你求的陛下赐婚,可你却不珍惜这段姻缘。之后星辞嫁入温家,你便怀恨在心,如今借着温家的事刁难她。”
说到这,沈太傅有些气喘不上来。
停了一下,他接着骂:“萧彻,你心胸狭隘至此,也配当这摄政王?”
这话像是戳中了萧彻的痛处,猛地放下茶盏。
茶水溅出杯沿,在桌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沈星辞心里一紧。
她知道父亲一向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敢于秉笔直书。
可今时不同往日,萧彻如今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父亲就曾得罪过他,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报复?
沈星辞待说话,萧彻突然抬眼看向沈太傅,眼神冷若寒潭。
“沈太傅,本王敬你是年长,才对你多有忍让。但你若再口无遮拦,休怪本王不客气!”
“你!”沈太傅气得胸口发痛。
竖子!
这辈子都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就是先皇在世,也是对他礼让有加,这混账东西。
萧彻怼完老的,目光转向一旁脸色苍白的沈星辞,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您老大概还不知道,您这宝贝女儿,当年是如何写下诀别书,弃我而去的吧?她既敢做,就该承受后果。如今温家落难,不过是她应得的报应。”
“你胡说!”沈星辞猛地开口,声音带着颤抖,“根本不是那样,当年是你与杜月璃先背……啊!”
“背叛”二字尚未说出口,沈星辞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扣住。
萧彻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眼底翻涌着疯狂:“我说过,当年我和她都遭了歹人算计!”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
“你看到我与她在一起,便认定我负了你,连一句解释都不肯听!你可知,当年我为了找你,差点死在边境的雪地里?你可知,我看着你嫁给温庭玉时,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整个温府!”
沈太傅见萧彻竟当着他的面,对女儿这般步步紧逼,气得眼前发黑。
“放开星辞!”他伸手想去推开萧彻,却猛地捂住胸口。
接着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父亲!”
沈星辞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萧彻,扑到父亲身边,眼泪滴在老人苍白的脸上:“父亲,您醒醒!”
“萧彻,你快叫御医!快啊!”
萧彻看着倒在地上的沈太傅,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冷声道:“来人,把沈太傅送回府,再传府里最好的御医过去。”
侍卫很快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走了沈太傅。
沈星辞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转过身,红着眼眶瞪着面前的男人:“你有什么怨,有什么恨,都冲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萧彻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快意,又夹杂着几分说不清的烦躁。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无辜?当年我被你抛弃时,谁又曾觉得我无辜?你现在心痛了?当年我看着你嫁给温庭玉时,比你现在痛百倍!”
他凑近她,声音低沉而冰冷:“你可曾后悔过?后悔写下那封诀别书?后悔弃我而去?若是当年你没有离开,现在坐在摄政王妃位子上的人,就是你。你不用像现在这样,为了温家,低声下气地求我。”
沈星辞用力偏过头,挣脱他的钳制。
一想到当年无意中看到萧彻与杜月璃脱光衣服相拥的画面,她胃里就一阵翻涌。
“我从未后悔!”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与庭玉夫妻情深,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他。至于你和杜月璃,你们本就该在一起。”
“好,很好!”萧彻被她这话彻底激怒,猛地甩开她的手。
沈星辞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柱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既然你不后悔,那就好好留在这西院,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温庭玉和那个野种的生死,都由我说了算,我要让你一点一点地体会,当年我所受的痛苦!”
说完,他不再看沈星辞,转身大步离开了前厅。
沈星辞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柱子,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萧彻是真的要报复她了。
而她的家人,她的夫君,她的孩子,都可能成为他报复的筹码。
萧彻一脚踏进书房,抬手就将案上堆叠的奏折扫落在地。
宣纸翻飞着落在青砖上,连带着镇纸都滚出去老远,发出 “哐当“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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