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霸天腾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股子蛮横霸道的气势震得桌上茶盏嗡嗡作响。
“上品!两个都是上品!”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像一头发现了宝藏的巨熊,在堂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咯吱作响。
双胞胎!一个上品火灵根,一个上品土灵根!
钱家那老虔婆,竟有这般泼天的好运!
王霸天猛地停下脚步,一双虎目死死盯住堂下的楚盛。
王霸天走到楚盛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差点把楚盛拍散架。
“楚公子。”王霸天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脸上堆满了笑容,只是那笑容配上他粗犷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王家的贵客!天字第一号的贵客!”
他转身对管家吼道:“去!把库房里那几根三百年的老山参,还有那坛子泡了二十年的虎骨酒,全都给楚公子送去!!”
楚盛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拱手:“王家主客气了……”
“不客气!一点都不客气!”王霸天大手一挥,拉着楚盛坐到主位旁,那亲热劲儿,倒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楚公子,”王霸天凑近了,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热切,“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本事,老夫看明白了。钱家那老虔婆能生,我王家自然也能!”
他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一个!只要诞下一个,老夫给你这个数!”
楚盛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中一动。
“两千中品灵石?”
“不错!”王霸天拍着胸脯,震得盔甲咣咣响,“只要是灵根子嗣,保底两千!若是能出个上品……老夫再加一千!”
楚盛心中飞快盘算。这价码,比徐家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但他想起在密林中那暗无天日的一个月,身子骨至今还发虚。
“家主,”楚盛定了定神,迎上王霸天的目光,“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七日。”楚盛伸出手指,“每隔七日,方可一次。否则,在下这身子骨,怕是撑不住。”
王霸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哈哈哈!好!好小子,还知道爱惜身子!行!就依你,七日一次!”
他心里算得明白,这楚盛是棵摇钱树,可不能一次性把树摇死了,得细水长流,好生养着。
“来人!”王霸天一声令下,“传我命令,将府中所有年满十六、尚未婚配的女子,全都叫到正堂来!”
……
不多时,正堂里莺莺燕燕,站了几十号人。
王家家风彪悍,重男轻女的风气更是四大世家之最。府中的女子,大多被当作联姻的工具,或是伺候人的丫鬟,根本不被允许耗费资源修炼。
王霸天目光如电,从左到右扫视一圈,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女子,虽然个个年轻貌美,但修为低得可怜。
“管家!”王霸天怒喝道,“修为最高的,是哪个?”
管家战战兢兢地走出来,指着人群中一个姿色尚可的女子:“回家主,是……是三娘,炼气八层。”
“炼气八层?”王霸天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去。
他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八仙桌,名贵的紫砂茶具碎了一地。
“废物!一群废物!”王霸天暴跳如雷,“老子养你们这么多年,连个筑基期都修不出来!要你们何用?!”
堂下女子们吓得花容失色,跪倒一片,大气都不敢出。
徐家一个徐媚娘,筑基二层,就生出了上品水灵根。钱家那老虔婆,筑基九层,更是直接来了个上品双胞胎!
他王家若是只用炼气期的女子,就算生出灵根,怕也只是中品,如何能与其他三家抗衡?
王霸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中懊恼不已。早知今日,当初就该逼着府里这些丫头片子修炼!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在王家待了五十多年的老供奉,颤颤巍巍地插了一嘴。
“家主……息怒……其实府里……是有一位筑基期修士的……”
王霸天猛地回头,双眼喷火:“谁?!”
老供奉被他吓得一哆嗦,小声道:“是……是夫人她……她老人家……”
“夫人”二字一出,整个正堂瞬间鸦雀无声,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连王霸天那满腔的怒火,都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熄了大半。
他老婆,柳如眉。
那可是比他修为还高一层的筑基十层修士,是这凡界真正的顶尖战力。更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当年在王府,说一不二,连王霸天都得让她三分。
两人因他重男轻女,常年冷落她,早已夫妻不和。数年前一次大吵之后,柳如眉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至今未归。
王霸天一想到要去请那母老虎回来,脖子后面就凉飕飕的。
但转念一想,上品灵根……极品灵根……
他咬了咬牙,心中发了狠。
“罢了!”王霸天一挥手,指着那名炼气八层的三娘,“你,今晚先去伺候楚公子。其余人都散了!”
他又对管家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起,王府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进出!将护府大阵开到最大!楚公子的院子,派三十名筑基修士日夜看守,再把老祖宗留下的‘九宫锁龙阵’也给他布上!一只蚊子都不许飞进去!”
安排好一切,王霸天换上一身锦袍,亲自去库房挑拣了满满一马车的奇珍异宝,什么千年何首乌、深海夜明珠,专挑女子喜欢的。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前往柳家——他丈母娘家的路。那背影,萧瑟悲壮,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
……
柳家位于青海城,乃是大户人家,与王家的粗犷豪放截然不同。府邸雅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处处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温婉。
王霸天站在柳府门前,整了整衣冠,脸上挤出几分僵硬的笑容,让守门人进去通报。
不多时,他被领到一处花厅。
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裙的美妇人正坐在主位上品茶,她容貌秀丽,气质清冷,正是柳如眉。
看到王霸天,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来作甚?”
王霸天搓着手,嘿嘿笑道:“如眉,多年不见,我……我想你了,特地来看看你。”
柳如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想我?王大家主日理万机,身边美人无数,还会想起我这个糟糠之妻?”
王霸天老脸一红,连忙将礼物奉上:“如眉,你看,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你我夫妻一场,何必如此生分?”
柳如眉扫了一眼那些宝物,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到底何事?”
王霸天见怀柔政策无效,只得一咬牙,将楚盛的事情,以及徐家和钱家的收获,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如眉!这是我王家崛起的天赐良机啊!只要你肯……为我王家诞下一个上品灵根子嗣,日后我王家必能凌驾于三家之上,甚至问鼎这凡界之巅!”
他话音未落。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花厅。
王霸天魁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接被抽飞了出去,撞塌了半面墙壁,狼狈地摔在院子里,脸上瞬间肿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柳如眉缓缓站起身,眼中寒光四射,筑基十层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压得王霸天喘不过气。
“王!霸!天!”她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为了你王家的子嗣,竟然想把自己的发妻送给别的男人?!”
“你当我是什么?是你们王家生孩子的工具吗?!”
王霸天被打得眼冒金星,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跪倒在地,一把抱住柳如眉的小腿,开始哭天抢地。
“如眉!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混蛋!”
“可……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柳如眉一脚将他踹开:“为我好?!”
“是啊!”王霸天连滚带爬地又凑过去,“你……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可你我修为太高,阴阳不合,始终无法如愿。你又不肯服用那伤及根基的逆元丹……这楚盛,便是天赐的机缘啊!”
这句话,仿佛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柳如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身形一震,眼中的怒火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难言的伤感。
是啊,她何尝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王霸天见有戏,连忙添油加醋:“你想想,那可是你的血脉!一个拥有上品灵根的孩子!他日后必定能拜入灵界大宗,成为元婴老祖,甚至化神真君!到那时,谁还敢小瞧你我?”
“这是属于你自己的孩子,流着你的血,而不是王家的!”
整整五天五夜。
王霸天使尽了浑身解数,软磨硬泡,赌咒发誓,终于,柳如眉松口了。
……
当王霸天带着柳如眉回到王府时,整个府邸的气氛都变了。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惹恼了这位煞神。
柳如眉直接住进了楚盛院子旁边的厢房,并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入夜,她屏退侍女,独自在镜前梳妆。
她换上了一袭火红色的流仙裙,裙摆上绣着金色的凤凰,随着她的动作流光溢彩。略施粉黛,原本清冷的面容竟多出了几分妩媚妖娆。眉心一点朱砂,更是平添了无尽风情。
当她推门而出时,恰好撞见前来探查情况的王霸天。
王霸天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妻子,一时间竟看呆了。他有多久,没见过她这般模样了?
一股无名火和酸意涌上心头。
他心中暗骂:便宜楚盛那臭小子了!
柳如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向楚盛的房门,推门而入。
……
第二天清晨。
柳如眉从房中走出,整个人容光焕发,肌肤白里透红,仿佛年轻了十岁,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春意。
不多时,楚盛扶着门框挪了出来,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双腿打着摆子,仿佛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王霸天见状,心中虽然嫉妒,但更多的是狂喜。
成了!上品灵根稳了!
他立刻让管家将早已准备好的丹药套餐给楚盛送了过去,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等这胎生下来,是不是该去把老婆那个同样是筑基期的姐姐也给忽悠过来……
……
王霸天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他带着柳如眉回府的那一刻,一只潜伏在王府对街茶楼屋顶的纸鸢,便悄无声息地飞向了远方。
赵府,议事大厅。
赵无极听着探子的回报,面沉如水,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寒芒。
“王霸天……柳如眉……”他缓缓捏碎了手中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混着瓷片从指缝中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好!好一个王霸天!”赵无极低声嘶吼,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为了灵根子嗣,连自己的老婆都舍得送出去!真是寡廉鲜耻,毫无底线!”
他猛地站起身,在大厅中焦躁地踱步。
徐家出了一个上品水灵根,已经被玄水宗带走。
钱家那贱人虽说是叛逃,鬼知道是真是假,但她生下的两个上品灵根,日后必定是钱家的靠山。
如今,王霸天又请回了筑基十层的柳如眉,上品灵根的诞生只是时间问题。
三家都有了未来的希望,唯独他赵家,还在靠着中品灵根苟延残喘!长此以往,百年之后,他赵家必定会被其他三家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硬抢?”赵无极摇了摇头。
王家本就势大,如今还有柳如眉这筑基10层的高手,他赵家倾巢而出也未必是对手。更何况,王霸天那老匹夫肯定把王府变成了铁桶,想进去比登天还难。
“不能再等了……”赵无极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出大厅,穿过数道回廊,来到赵府最深处一间偏僻荒凉的小院前。
院中杂草丛生,只有一株枯死的槐树,上面挂着几只乌鸦,发出沙哑的叫声。
这里是赵府的禁地,已有近百年无人踏足。
赵无极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泥土气息。他整理了一下身上一丝不苟的华服,仿佛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然后,他双膝一弯,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身为凡界四大家主之一,他这一跪,跪掉的是赵家最后的尊严。
他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符。木符入手冰凉,上面雕刻着扭曲的纹路,像是无数痛苦的灵魂在挣扎,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气。
没有丝毫犹豫,赵无极将右手食指送入口中,狠狠一咬!
“噗。”
指尖破开,一滴暗红色的精血滴落。
血液落在木符上,并未流淌,而是如同被海绵吸收般,瞬间渗入其中。
那黑色木符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随即化作一缕漆黑如墨的青烟,盘旋着直冲天际。
刹那间,风停了。
那几只聒噪的乌鸦叫声戛然而止,僵硬地从树枝上栽落,砸在地上,再无声息。
原本灰白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暗吞噬,浓稠的黑云翻滚着汇聚而来,仿佛天塌了一角。
黑云中心,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凝聚,从黑暗中降下。
来者是一名身着黑色宫装长裙的美妇,身段丰腴有致,裙摆无风自动,宛如暗夜中盛开的毒花。
她年岁看上去不过三十,肌肤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双凤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诡异的深紫色。
她赤着双足,悬停在离地三尺的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赵无极,眼神里没有半分情绪,只有一片漠然。
赵无极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将头颅深深地埋下,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弟子赵无极,恭迎师尊法驾!”
那黑裙美妇红唇轻启,声音软糯悦耳,却带着一股蚀骨的寒意。
“赵无极。”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赵无极的耳中:“你倒是长本事了,竟敢动用血魂引,将我的真身唤来这污浊的凡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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