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北凛王国 · 天阙城】
王宫深处，药味浓重得化不开。凛天雄躺在龙榻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杂音。国舅萧顺侍立榻边，面色凝重。
“云儿…真的…”老王爷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萧顺垂下眼睑：”王爷节哀，世子他…在落霞坡遭遇西秦暗刃，尸骨无存。”
凛天雄猛地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前襟。内侍慌忙上前擦拭，却被他挥手屏退。
“传令…”他喘息着，”举国发丧，但秘不发葬。等…等找到尸首…”
“王爷！”殿外突然传来喧哗，一个浑身浴血的将领跌撞而入，”世子…世子回来了！”
满殿皆惊。只见一个身着残破戎装的青年在侍卫搀扶下步入殿中，脸上带着伤痕，却难掩与凛云相似的容貌。
“父王！”青年扑到榻前，声音哽咽，”儿臣侥幸逃生…”
凛天雄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颤抖着伸出手抚摸青年的脸：”云儿…真是你？”
“是儿臣。”青年泣不成声，”那日遇袭，幸得亲兵以死相护，儿臣跳崖落水才得以逃生…”
萧顺仔细端详着青年，忽然问道：”世子可记得，去年冬猎，您赠予老臣何物？”
青年不假思索：”一柄玄铁匕首，柄上刻着’忠勇’二字。国舅当时说，见匕如见世子。”
萧顺神色稍缓，又问：”那世子可知，王爷最爱的茶是…”
“住口！”凛天雄突然暴喝，随即又剧烈咳嗽起来，”云儿重伤归来，尔等竟敢盘问？都给寡人退下！”
待众人退去，凛天雄紧紧抓住青年的手，低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来了，就给寡人好好演下去…”
青年——实为西秦培养的替身凛风——心中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父王放心，儿臣明白。”
【西秦帝国 · 暗卫府】
秦渊看着密报，嘴角泛起冷笑：”凛天雄这老狐狸，果然看出了破绽。”
贾诜躬身道：”但据探子回报，他还是让替身住进了东宫。”
“因为他别无选择。”秦渊踱步到窗前，”北凛正值存亡之际，他需要一个’世子’来稳定人心。真世子生死未卜，假世子也好过没有世子。”
“可若是真凛云突然出现…”
“所以他才会秘不发葬。”秦渊转身，”他在等，等真正的凛云。而我们…要让他等不到。”
他取出一封密信：”让我们在北凛的人开始行动，务必在真凛云现身之前，让假世子坐稳位置。”
【北凛边境 · 秘密营地】
真正的凛云站在溪边，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三个月来，他潜伏在边境，暗中调查西秦的阴谋。
“世子，”赵擎快步走来，”王都传来消息，假世子已经入住东宫，老王爷…似乎默许了。”
凛云平静地掬起一捧溪水：”父王这是在争取时间。”
西门明忧心忡忡：”我们何时回京揭穿这个骗局？”
“不急。”凛云擦干手，”既然西秦想玩’李代桃僵’，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他取出一枚虎符：”赵擎，你持我虎符，秘密前往北境大营，调集三万玄甲军，在城外待命。”
又对西门明道：”先生精通易容术，可否让我换个模样，潜入王都？”
西门明眼睛一亮：”世子是想…”
“我要亲眼看看，这个假世子究竟有多大本事。”
【北凛王都 · 东宫】
假世子凛风站在镜前，看着镜中那张日益酷似凛云的脸。三个月的药物改造，加上严格的训练，让他几乎相信自己就是北凛世子。
“殿下，”内侍轻声禀报，”萧国舅求见。”
凛风深吸一口气，换上凛云惯有的沉稳表情：”请。”
萧顺入殿，目光如炬：”殿下，西秦使者送来国书，要求重开边境贸易。朝中意见不一，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凛风按照秦渊的指示，缓缓道：”西秦狼子野心，此时求和必有诈。但我国新遭重创，也需要休养生息。不如…有限度地开放几个边市，以观其变。”
这个回答既强硬又不失灵活，正是凛云一贯的风格。萧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躬身道：”殿下英明。”
待萧顺离去，凛风才松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三个月来，他日夜研读凛云的言行记录，模仿他的笔迹语气，甚至连他思考时习惯轻叩桌面的小动作都学得惟妙惟肖。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对真凛云的恐惧就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北凛王都 · 市井】
乔装成商贩的凛云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三个月不见，王都依旧繁华，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压抑。
“听说了吗？世子回来后像变了个人。”
“据说重伤未愈，很少见人了。”
“我看是西秦那一战把他吓破胆了…”
路人的议论传入耳中，凛云不动声色地走进一家茶楼。这里是北凛暗探的一个据点。
“主子，”掌柜将他引入密室，”查清楚了，假世子每日服用一种特殊药物，容貌才会越来越像您。但药物有剧毒，必须定期服用解药。”
凛云眼神一冷：”解药从何而来？”
“西秦密使每隔十日会暗中送入东宫。”
“很好。”凛云嘴角微扬，”下次送药时，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东宫 · 十日后】
深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东宫，将一个小瓶放在约定地点。就在他要离开时，四周突然火把通明。
“等你很久了。”赵擎手持长刀，拦住去路。
黑影见状就要咬破口中的毒囊，却被一支飞镖打中穴位，顿时瘫软在地。
凛云从暗处走出，取下对方的面罩，是个面色阴鸷的中年人。
“西秦暗卫副统领，墨鸦。”凛云冷冷道，”久仰了。”
墨鸦狞笑：”真世子果然没死。但你现在出现已经晚了，假世子根基已固…”
“谁说我要现在揭穿他？”凛云微笑，”我还要多谢你们，替我稳住朝局这么久。”
他取过药瓶，递给西门明：”先生可能仿制？”
西门明仔细查验后点头：”药性猛烈，但可仿制。只是若停用真药，假世子容貌会逐渐恢复原样。”
“无妨。”凛云看向墨鸦，”还要麻烦墨鸦统领继续’送药’，只不过下次送的…会是我们特制的版本。”
赵擎不解：”世子，何不直接揭穿？”
“因为我在等。”凛云目光深邃，”等西秦自以为得计，等他们放松警惕。到时…”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闪过的寒光让墨鸦不寒而栗。
这一刻，假世子凛风正在东宫安睡，梦中还是他权倾朝野的景象。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枚即将被舍弃的棋子。
而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