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安邑城 · 黎明】
晨光透过破损的窗棂，照在凛云沾满血污的脸上。他已经在城守府的地图前站了整整一夜。吴罡的遗体被暂时安置在后堂，这位中魏名将的陨落，让整座城池都笼罩在悲怆之中。
“世子，”赵擎快步走进来，声音嘶哑，“城西发现秦军踪迹，他们正在切断我们的退路。”
凛云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地图上：“水源情况如何？”
“井水已经不能饮用，我们仅存的净水只够全军维持三日。”赵擎的声音低沉，“而且…城中开始出现逃兵。”
“传令下去，”凛云终于抬起头，“开仓放粮，所有百姓每人可领三日口粮。愿意随军北撤的，北凛必不相负。不愿走的…每人发一两银子，自寻生路。”
赵擎震惊：“世子，这会让我们的存粮…”
“执行命令。”凛云打断他，“我们带不走的，难道要留给秦渊吗？”
当开仓放粮的消息传开时，整座城池都震动了。饥渴交加的百姓涌向粮仓，却在看到堆积如山的粮袋时，自发地停下了脚步。
一位老者颤巍巍地走到赵擎面前：“将军，这些粮食…你们不带走了？”
赵擎沉痛点头：“老丈，秦军随时可能攻城，你们领了粮食就快些逃命去吧。”
谁知老者却转身对人群喊道：“乡亲们！北凛的将士自己都要饿着肚子打仗，却把粮食分给我们！咱们能就这么走了吗？”
人群中响起阵阵回应：
“不能！”
“我们跟北凛军一起走！”
“就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
凛云站在城头，看着这感人的一幕，眼角微微发热。这就是中魏的百姓，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人。
【西秦大营 · 清晨】
秦渊的伤势比想象中更重。那一箭虽然被他及时避开要害，但箭头上淬了毒。军医正在为他处理伤口，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大将军，”贾诜快步走进来，“探马来报，安邑城正在组织百姓撤离。”
秦渊眉头微皱：“凛云要放弃安邑？”
“看样子是的。”贾诜道，“不过很奇怪，他们开仓放粮，把存粮都分给了百姓。”
秦渊突然笑了：“好一个凛云！这是在收买人心啊。”
他强撑着坐起身：“传令各军，让开北门通道。”
贾诜惊讶：“大将军，这是为何？”
“困兽犹斗。”秦渊淡淡道，“若是把他们逼到绝路，反而会激起死战之心。不如给他们一条生路，等他们出了城…”
他眼中寒光一闪：“在野外歼灭他们。”
【安邑北门 · 正午】
长长的队伍正在有序出城。老人和孩子被安排在队伍中间，青壮年手持简陋的武器护卫两侧，北凛军断后。凛云亲自站在城门口，目送每一个百姓出城。
“世子，”西门明走到他身边，“统计过了，愿意随我们北撤的百姓有近三万人。”
凛云点头：“粮食还够吗？”
“按照您的吩咐，只带了十日的口粮。”西门明低声道，“但是世子，带着这么多百姓，我们一天最多只能走三十里。秦渊的骑兵…”
“我知道。”凛云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诱饵。”
他转身对赵擎道：“你带两千骑兵，护送百姓北撤。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赵擎急道：“那世子您呢？”
“我带着主力，走另一条路。”凛云的目光坚定，“我们要为百姓争取时间。”
西门明立即明白过来：“世子是要用自己作饵？”
“这是唯一的办法。”凛云翻身上马，“传令下去，全军轻装，只带三日干粮。”
【落凤坡 · 黄昏】
凛云选择的路，正是昨日吴罡中伏的落凤坡。他知道秦渊一定会在这里设伏，但他别无选择。
“世子，前面就是落凤坡了。”斥候回报，“两侧山上发现秦军旗帜。”
凛云勒住战马，对身后的将士高声道：“将士们！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回应声响彻山谷。
“好！”凛云拔出破军剑，“今日，我们要让秦渊知道，北凛男儿，宁死不屈！”
他率先冲向谷口，五千北凛军紧随其后。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山谷时，两侧箭雨如期而至。
“举盾！冲锋！”
北凛军顶着箭雨强行突围。凛云一马当先，破军剑舞得密不透风，所过之处，秦军纷纷倒地。
“凛云！”一声大喝从前方传来，秦渊亲自率军挡住了去路，“今日，你插翅难逃！”
两位统帅终于再次正面相遇。没有任何废话，刀剑瞬间相交。
这一次，秦渊不再留手。虽然身上带伤，但他的武艺依然可怕。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逼得凛云连连后退。
“世子小心！”一名北凛将领挺身挡住秦渊的致命一击，自己却被劈成两半。
凛云双目赤红，剑法突然变得凌厉无比。他不再防守，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铛！”
刀剑再次相撞，两人同时后退。秦渊肩上的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战甲。凛云也好不到哪里去，虎口已经被震裂。
“你败了。”秦渊冷冷道，“你的主力已经被我包围。”
凛云却笑了：“秦将军，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明明可以固守安邑，为何要主动出城？”
秦渊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算算时间，”凛云抹去嘴角的血迹，“应该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狂奔而来：“大将军！不好了！我们的粮仓被烧了！”
“什么？”秦渊勃然变色，“哪里的粮仓？”
“是…是我们在渭水边的主要粮仓！”
秦渊猛地转头看向凛云：“你…你早就计划好了？”
凛云微笑：“秦将军用兵如神，我若不用些非常手段，怎么能赢？”
原来，早在决定放弃安邑时，凛云就暗中派出一支精锐，绕过秦军主力，直扑西秦的粮草重地。这一招釜底抽薪，彻底打乱了秦渊的计划。
“好…好一个凛云！”秦渊怒极反笑，“但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杀了你，北凛照样要亡！”
他举刀再战，但这一次，凛云不再硬拼，而是率军且战且退。秦渊想要追击，但粮仓被烧的消息已经传开，军心开始动摇。
“大将军，”贾诜急忙劝道，“粮草被毁，我军不宜久战啊！”
秦渊看着渐渐远去的凛云，知道今日已经无法留下这个心腹大患。他咬牙切齿道：“传令…撤军。”
夕阳西下，落凤坡上尸横遍野。凛云站在血色的残阳中，望着退去的秦军，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战，他赢了。但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世子，”西门明轻声道，“我们该走了。”
凛云最后望了一眼安邑城的方向，那里已经升起了西秦的旗帜。
“走吧。”他转身，“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远方的地平线上，北凛的疆域在夕阳映照下泛着金光。那里有他的家国，有他的人民，有他必须守护的一切。
而秦渊，此刻正站在安邑城头，同样望着北方。两个宿命中的对手，都在心中立下誓言：
下一次相遇，必将决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