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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气氛彻底僵住了。
我看着白嘉嘉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从得意到慌张,再到强装镇定。
就在警察准备调取监控的瞬间,她突然换上亲切的面具,伸手就要挽住我的胳膊。
“不好意啊警察叔叔们,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近闹了些小矛盾,我在跟她开玩笑呢。”
我猛地抬手,腕间的手铐撞出清脆的声响,硬生生隔开了她的触碰。
“最好的朋友?”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瞬间安静。
“白小姐,你刚刚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是个小偷么?”
我转向在场的每一个警官,一字一句地说。
“这个手铐,是你们亲手戴上的。现在一句’开玩笑’,就像让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转向白嘉嘉,提高了音量。
“我们底层人的尊严,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白嘉嘉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还想说什么,但我已经不想听了。
最终,她因为妨碍公务和作伪证,被处以十天的行政拘留。
看着她被带走时那不敢置信的表情,我竟感觉不到丝毫快意,只有深深的疲惫。
萧衍一直在旁边试图周旋,此刻他走到我面前,眼神复杂。
“诺诺,你一定要这样吗?嘉嘉她只是……”
“我不在乎,我不想听,以后也别打扰我了。萧总。我不想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
我打断他。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警局。
回到阴暗的出租屋时,天色已晚。
我急着换衣服赶下一份工,却在推开门的瞬间察觉到了异样。
太安静了。
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痛苦的呻吟,也没有在听到我回来时费力地转头。
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
我走近床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爸?”
没有回应。
我的手触到他已经冰凉的皮肤,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计算着还清债务的日子。
外债都还完了。
萧衍那五十万,我省吃俭用已经攒了大半。
我甚至在日历上画着圈,计划着等最后一笔钱还清,就带着父亲回老家,在他的小院里种点蔬菜,陪他安度晚年。
可现在,这个梦碎了。
我瘫倒在床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那一刻,我居然觉得有一丝解脱。
想到这里,我泪如雨下。
处理父亲后事的过程中,我逐渐恢复冷静。
有过母亲的经验,我知道该去哪里办手续,该选最便宜的火化方案,该如何抱紧那个轻飘飘的骨灰盒。
直到把父亲的骨灰盒抱在怀里,我才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泪水砸在廉价的盒子上,很快洇开,随即消失。
就像生命本身。
曾经那么真实的存在,最终只剩下这么一小捧灰烬。
回去的路上,我鬼使神差地走进父亲出事前常去的那家彩票站。
像完成一个仪式般买了一注号码。
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我恍惚地走回出租屋。
然后,我在破败的门口看到了他。
萧衍。
他穿着精致的礼服,像是刚从某个婚礼中抽身而来。
站在我布满污渍的门前,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昏暗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而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怜悯。
还有我早已不再期待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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