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划过一抹冷笑,他这个爹这会正在暴怒期间,如果听说这件事,怒火不知道会不会转移到商语盈身上。
宣泽候看了一眼郎中,郎中忙说:“我先出去透会气,侯爷需要我再进来。”
虽然他真的很想听八卦,但万一被怒火波及,就划不来了。
直到郎中出了院子,丫鬟也退了出去。
宣泽候才问:“你妹妹怎么了?”
商清远:“今日她与世子在船上无媒苟合,被人瞧见了,她跳下湖,岸边很多男子,趁机轻薄他。”
宣泽候闻言,剧烈的咳嗽:“那你妹妹呢?现在在哪里,可有受伤?”
商清远捏了捏袖子里面的拳头,才压下这股无名火。
“没有受伤,被赶来的下人捞了上去,但现在流言四起,以后她想嫁去世子府就难了。”
宣泽候坐起来的身子瘫软下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说:“改日请世子来府上,就说我有事与他商量,如果他不来,你就说是关于指腹为婚的那门亲事。”
他最是宠爱这个女儿,如今她只有这一个心愿,他一定要为她完成。
世子睡也睡了,还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
商清远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也清楚,想要让他惩罚商语盈,那是绝不可能了。
有时候他都在想,是不是自己不是亲生的,要不然为何双亲那么偏心。
院子里,郎中正在和老夫人交谈。
老夫人问:“他这个还能不能长出来?”
郎中低头沉思片刻,才说:“每个人身体不一样,这个事不好说。”
老夫人脸上闪过喜色:“也就是说有可能?”
郎中说:“说不准,运气好的会长出来。”
会长出来个屁,郎中心里都要骂人了,真以为那玩意是韭菜啊,还能割叉采收。
要是真的能长出来,男人都割了当太监去了,反正还能再生。
不过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给说点好听的,就对郎中发脾气。
说点违心的,反而会收到赏钱。
果然老夫人指挥身边的人抱出来一个盒子:“今日我儿受伤这事……”
郎中当即回应:“我绝对烂在心里,不多说一句。”
老夫人把盒子推过来,又说:“如果能长出来,我还有重谢。”
郎中起身告辞。
边走心中边想:“只要你不找我算账就好了,重谢我可担不起。”
后院。
玄羽横冲直撞的飞进来。
“筠筠,筠筠,老巫婆差点将一个丫鬟打死了,我看着还有气,但是听她的意思是抬去乱葬岗。”
商语筠停下手中的笔,才抬头:“为何?”
“说是因为守夜打盹,所以才……打的可厉害了,血都渗出来,感觉就剩最后一口气了,真狠啊。”
商语筠心中一窒,这是一个可以随意杀人的时代。
女孩子的命比纸还薄。
打死了,给上一笔钱,父母也不会追究。
侯府这种顶层,更是视人命如草芥。
她早已见惯了生死,但却时刻心中告诫自己:不要麻木。
犹豫片刻,她才起身,她想去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有没有死,算起来这还是受自己连累。
如果死了,她就安葬了她。
仅此而已。
在青雾山的九年,她早已经失去了内疚自责这类东西。
天已经黑了,所以她只戴了一个面罩。
乱葬岗需要出城门,她就算轻功再快也赶不上马车。
等到了地方,她已经微微出了一身汗。
臭气熏天,荒草疯长,刚到这里,扑面而来就是一阵阴森。
商语筠顺着最新的车辙印子,一路找过去,最上面的就是那个丫鬟。
夜晚很黑,她看不清楚具体的容貌,只能根据温度,摸了一把。
还有脉。
她打横抱起丫鬟,才屏气凝神稍微走远了一点。
从袖中掏出来一瓶药,掰开嘴,给喂了下去。
这是师门独家秘药,不管多么重的伤,都能吊住一口气。
直到她呼吸平稳,她才将丫鬟放平。
心里却泛起了愁,她在外面并没有什么家业,如果要给她养伤,还要将她送去医馆。
来的太急了,也没有租个马车,这一路抱回去,饶是有轻功也吃不消。
趁着这个间隙,她有仔细的号脉,好在这姑娘只有皮肉伤,没有伤及心脉。
能养回来,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她才起身寻找一些比较有韧性的草,到时候编一个网,把她拉回去吧。
说干就干,但她发现,死人越多的地方,草长得越凶,不知不觉,又慢慢回到了死人坑。
味道实在是难闻,就在她准备退出时,她却意外的听到一丝响动。
声音不大,但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很难忽略。
她慢慢的靠近声音的来源,是死人坑。
离得近了,再仔细一听,好像是有人呼吸,呼吸很重。
这坑里竟然还有活人!
一天之内竟有两个活人被当成死人运过来。
她身上有了一丝颤栗。
既然都见到了,那就捞上来吧。
日行一善,就当给自己积德了。
可这个人埋的有点深,她只能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抬起来,然后扔远点。
有些死人内里已经破烂,一腔腐烂之气,熏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缺胳膊少腿都已经算好的了,这里甚至有腰斩的,砍头的。
“呕!”
到底是没忍住,一阵反胃,她冲了出去。
眼泪花都被熏出来。
商语筠扶着树干,吐也吐不出来,就是恶心。
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过往。
一个普通的现代人,不会有大晚上直面尸体的勇气。
而她运气不好,去了一个堪比炼狱场的师门。
摇摇头,晃出去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又继续往下抛。
直到摸到带着温热的身体,她心中一喜,也没来得及多想,就抱着走出了尸坑。
有点重!
比刚刚的丫鬟重多了,如果她没有习武,别说抱了,拉都拉不出来。
直到将人和丫鬟并排放在一起,她才有些脱力的坐在地上。
不是因为累,是因为臭。
尸体挖多了,她的身上现在也是一股子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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