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谷的日子平静却充实。每日跟着老者辨识草药、研习医理,午后则在他的指点下模仿鸟兽动作,打磨肉身与气血。那本《百草经》看似古朴,内里却记载着千余种草药的药性、配伍及炼制之法,甚至包含一些以毒攻毒的诡谲手段,看得我心惊不已,却又忍不住沉迷其中。
老者似乎对我的进度很满意,偶尔会丢给我一些难题——比如在布满毒瘴的溪涧里采摘“冰莲子”,或是在几株外形几乎一致的草药中,准确挑出带有剧毒的“断魂草”。每一次完成任务,他都会再传我一两手精妙的吐纳法门或是卸力技巧。
三个月后,在血灵草的持续滋养与墨石的温养下,我的肉身强度早已远超炼肉境巅峰。这天傍晚,我正按照老者所授的法门运转气血,突然感觉丹田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感,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气血运转的速度陡然加快,如同奔腾的江河,冲击着四肢百骸。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咔咔”声,肌肉纤维在撕裂与重组中变得更加坚韧。最难熬的是内脏,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穿刺,疼得我浑身痉挛,冷汗浸透了衣衫。
“沉住气!引导气血冲刷五脏,这是炼脏境的关隘!” 老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我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意识深处。入微控制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我能清晰“看到”气血如潮水般涌向心、肝、脾、肺、肾,每一次冲刷,内脏的颜色就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气血融入肾脏时,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全身的毛孔仿佛都张开了,贪婪地呼吸着山谷里清新的空气,四肢百骸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我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抬手一拳挥出,没有刻意发力,拳风却撕裂了空气,在前方的空地上砸出一个半尺深的土坑。
炼脏境!成了!
“还算不错,比我预想的快了半个月。” 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个陶罐,“这是‘固脏汤’,趁热喝了,稳固境界。”
陶罐里的汤药漆黑粘稠,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喝在嘴里却并不苦涩,反而带着一股暖流滑入腹中,滋养着刚刚突破的内脏。
“谢师父。” 我下意识地喊道,说完才反应过来,脸颊微微发烫。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嗯,勉强算你半个徒弟。”
突破炼脏境后,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不仅能听到百米外飞鸟振翅的声音,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周围草木的生长气息。更让我惊喜的是,随着境界突破,那股潜藏在意识深处的精神力,也仿佛挣脱了束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这天夜里,我盘膝坐在山洞里,尝试着沟通那个连接地球的神秘空间。以往只能在脑海中浮现出半透明的立方体,此刻却像是被注入了新的能量,在我意识的牵引下,缓缓展开。
这一次,空间的体积足足扩大了十倍有余,达到了近十立方米!里面不再是空空如也,之前从地球“取”来又消失的手机和薯片,竟然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仿佛从未离开过。
我心中一动,尝试着将意识延伸出去,不再局限于出租屋。
老家客厅里的那台旧电视,妈妈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甚至小区门口便利店货架上的一瓶可乐……这些画面清晰地出现在我的意识里。
“去!” 我在心中默念,指向那瓶可乐。
空间里闪过一道比以往明亮数倍的光芒,下一秒,那瓶冰镇可乐凭空出现在空间中央,瓶身上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不仅空间变大了,“取物”的范围也从出租屋扩展到了我记忆中熟悉的地方!
我又试着“取”了妈妈相框里的一张老照片——那是我小时候和她在公园拍的,照片上的我流着鼻涕,笑得一脸灿烂。照片出现在空间里时,我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原来,这个空间的大小和取物范围,真的和我的精神力息息相关!炼脏境的突破,让我的精神力发生了质的飞跃,连带着这个神秘空间也发生了异变。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我抚摸着那张老照片,眼眶有些发热。有了这个空间,我似乎不再是完全孤立无援的异乡人,至少还能“触碰到”那个世界的痕迹。
接下来的几天,我忍不住一次次试验空间的能力。发现只要是我记忆中去过的地方,且距离不算太远(目前最远能到老家,大约几百公里),都能“取”来不超过空间承载上限的物品。
我取来了爸爸珍藏的那把老式工兵铲——在这山林里比短匕好用多了;取来了高中时的物理课本和笔记本——上面记着的公式定理,或许能帮我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甚至还取来了一箱压缩饼干和几瓶消炎药——以备不时之需。
但我也发现了限制:取来的物品无法长时间存在,大约半天后就会自动消失;而且每一次“远距离取物”,对精神力的消耗都极大,取完那箱压缩饼干后,我头痛欲裂,足足睡了一天才缓过来。
“小子,最近精神恍惚的,在搞什么鬼?” 老者看出了我的异样,拿着木杖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空间的事——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信任。当然,我隐去了地球的部分,只说是自己突破后觉醒了一种能储存并“召唤”物品的能力。
老者听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沉吟片刻道:“储物类的天赋神通,倒是罕见。不过这等能力太过惹眼,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人前显露。”
他顿了顿,又道:“精神力强是好事,但也不能滥用。你现在根基未稳,过度消耗精神力,会损伤本源。我这里有套‘清心诀’,你拿去练练,能帮你稳固精神,或许还能让你的‘神通’更进一步。”
我接过老者递来的兽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奇异的符文,旁边标注着晦涩的口诀。这显然比之前的吐纳法门高深得多。
“谢谢师父!” 我郑重地行了一礼。
按照“清心诀”修炼后,果然感觉精神力变得更加凝练,使用空间时的眩晕感也减轻了许多。更奇妙的是,随着精神力的稳固,我对入微控制的运用也更加精妙,甚至能“感知”到气血在经脉中流动的细微轨迹。
这天,老者突然对我说:“你的境界稳固得差不多了,医理也学了些皮毛,该试试走出这迷魂谷了。”
我心中一紧:“现在就走?”
“怎么?怕了?” 老者挑眉。
“不是!” 我连忙摇头,“只是有些突然。”
“早走晚走都一样。” 老者指了指山谷深处,“从这里一直往里走,穿过‘幻雾林’,翻过‘断云崖’,就能看到谷外的官道。路上的‘小玩意儿’,你自己应付。记住,能不用武力解决的,就尽量用脑子;实在不行,别忘了你学的医毒之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篓,递给我:“里面是些常用的草药和解毒丹,还有这个……” 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铜盘,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这是‘破幻盘’,能帮你在幻雾林里辨别方向。”
我接过竹篓和铜盘,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师父,您不和我一起走吗?”
老者摆了摆手,望着山谷外的方向,眼神有些悠远:“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出去折腾了。你记住,出去后,凡事留一线,别轻易相信别人,也别丢了本心。”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黑风寨的寨主,据说已经摸到了通脉境的门槛,你现在还不是对手,报仇的事,先放一放。”
我点点头,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东西——工兵铲、短匕、《百草经》、破幻盘,还有从地球取来的压缩饼干和消炎药,藏在一个麻布包里。
老者站在山洞门口,看着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师父,我走了!” 我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走出很远,回头望去,还能看到那个佝偻的身影站在洞口,像一尊亘古不变的石像。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又有些酸涩。
迷魂谷的这段日子,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安稳、也成长最快的时光。这位神秘的老者,不仅救了我的命,更教会了我安身立命的本事。
“师父,等我有能力了,一定会回来找您!” 我在心里默念。
前方的道路被茂密的树林遮挡,隐约能看到雾气升腾——那就是幻雾林。
据说里面布满了幻象,能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欲望与恐惧,无数人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我握紧了手里的破幻盘,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刚踏入幻雾林,周围的光线就暗了下来,白色的雾气如同有生命般涌动,能见度不足三尺。破幻盘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微弱的光芒,指针微微转动,指向一个方向。
我按照破幻盘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雾气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宇,快回家吃饭了!”
是妈妈的声音!
我猛地停下脚步,心脏狂跳。眼前的雾气散开,竟然出现了老家的院子,妈妈正站在门口,笑着朝我招手,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慈祥。
“妈……” 我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
就在这时,破幻盘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上面的光芒变得刺眼,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传入脑海,让我瞬间清醒了大半。
“是幻象!”
我猛地闭上眼,运转清心诀,脑海中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消散。再睁开眼,周围依旧是白茫茫的雾气,哪有什么老家的院子。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幻雾林的幻象,竟然如此逼真!
我不敢再大意,将清心诀运转到极致,紧盯着破幻盘,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接下来的路程,幻象不断出现——有时是出租屋下个月要涨的房租通知单,有时是大学时暗恋的女生对我微笑,有时甚至是黑风寨的土匪举着刀向我砍来……每一次都无比真实,稍不留意就会陷入其中。
但在清心诀和破幻盘的帮助下,我都一一识破。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我精神力消耗严重,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的雾气突然变淡了。
一道陡峭的悬崖出现在眼前,崖壁上布满了青苔,深不见底——正是断云崖。
悬崖上没有桥,只有几根粗壮的藤蔓垂落下来,随风摆动。
看来,想要过去,只能顺着藤蔓爬下去。
我走到崖边,往下望了一眼,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身后的雾气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一股熟悉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我猛地回头,只见一头体型比之前那条巨蛇还要庞大的黑熊,从雾气中走了出来。它的眼睛是诡异的红色,显然也受了幻雾的影响,变得异常狂暴,死死地盯着我,口水顺着嘴角滴落,砸在地上发出“啪嗒”声。
这头黑熊的气息,竟然达到了炼脏境中期!
前有断云崖,后有狂暴黑熊。
我握紧了工兵铲,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看来,这迷魂谷的最后一关,没那么容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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