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为交不起高昂的医疗费,我很快就被从安静的单人病房,挪到了走廊尽头最嘈杂的六人病房。
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饭菜和各种不知名的味道。
身边是此起彼伏的呻吟和咳嗽声。
绝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包裹。
我以为这就是最糟糕的境地了。
可我没想到,比疾病和贫穷更可怕的,是人心。
我的前婆婆,周浩的母亲,张桂芬,找来了。
她一脚踹开病房门,像一阵风似的冲到我的病床前。
我以为她至少会有一丝怜悯,会问问我的病情。
可我错了。
她指着我的鼻子,张口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林晚!你这个扫把星!丧门星!”
“是不是你把晦气过给我们家周浩了?”
“他刚跟你办完离婚,就倒霉地要出国躲清静!”
“我告诉你,你得了这种脏病,要死就死远点!”
“别拖累我们周家!”
“我们家周浩以后还要娶新媳妇,传宗接代呢!”
她尖酸刻薄的话语,像一把把淬了毒的锥子,一下一下扎进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整个病房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来。
目光里充满了同情、鄙夷和看热闹的复杂情绪。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是啊,一个快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在他们一家人眼里,我大概早就成了一个急于甩掉的包袱。
我闭上眼睛,任由屈辱的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
我恨。
我好恨!
我恨周浩的冷血无情,恨张桂芬的尖酸刻薄。
更恨我自己当初瞎了眼,爱上了那么一个男人,嫁进了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家庭!
张桂芬骂累了,啐了一口,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
病房里恢复了暂时的安静,可我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就在这时,护士拿着催费单走了过来,语气生硬。
“林晚,你的住院费已经欠了两天了,再不交钱,我们只能给你办出院了。”
出院?
对我来说,出院就等于等死。
护士的催促声,病友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将我折磨得几近崩溃。
就在我准备放弃,彻底迎接死亡的时候,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提着公文包,走进了病房。
他径直走到我的床前,彬彬有礼地问:“请问,是林晚女士吗?”
我以为他也是来讨债的,虚弱地转过头,不想理会。
他却不以为意,自我介绍道:“您好,我姓王,是一名律师,受人委托,特地来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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