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5

爆炸后的热浪还没散尽，焦糊味混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个圆圆滚滚的东西在柏油路上滚了两圈，停在爸爸脚边。

苏依依瞳孔骤缩，立刻手脚并用地扑进爸爸怀里，双臂死死搂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哭得浑身发抖。

“爸爸！好可怕！那是什么东西！呜呜呜我不敢看！”

她的身体正好挡在爸爸面前，隔绝了他看向地面的视线。

爸爸本已绷紧的身体被她撞得晃了晃，低头看到怀中小女孩瑟瑟发抖的模样，眼底的震惊瞬间被心疼取代。

他忘了地上的残骸，忘了冒烟的车，甚至忘了刚才还在嘶吼着要找我算账。

只是慌忙抬手拍着苏依依的背，声音放得无比轻柔。

“不怕不怕，依依不怕，爸爸在呢。”

“是不是有坏人？是不是姐姐遇到危险了？”

苏依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偷偷从爸爸的臂弯里抬眼，飞快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头，又立刻埋回去。

“爸爸，我们快走吧，这里好吓人，我怕姐姐出事，更怕爸爸你有事……”​

我飘在旁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爸爸，你低头看看啊！

你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我了啊！​

我拼命往爸爸身边凑，想把苏依依推开，想指着地上的残骸喊他看，可我的手一次次穿过他们的身体。

“爸爸！是我啊！我在这里！”

“那是我的毛衣，我的发卡！我死了，爸爸！你看看我啊！”​

可爸爸什么都听不见。

他还在温柔地哄着苏依依，手指轻轻梳理她的头发，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耐心。

“乖，没事了，有爸爸在，没人能伤害你。”

“我们马上走，不看这里了。”

他搂着苏依依转身，脚步匆匆，甚至没再回头看一眼那辆还在冒烟的车。

就在这时，两名交警已经穿戴好防护装备，小心翼翼地靠近车身。

其中一人弯腰查看后，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然后走到爸爸面前，神色严肃。

“先生，经初步检查，车内发现一具未成年人遗体，我们需要将遗体带回法医中心进行身份核实和事故鉴定，请你配合。”

“遗体？”

爸爸愣了一下，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不可能啊，我女儿她……她刚才还打电话呢，怎么会有遗体？”​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想要找到我的号码。

屏幕亮起，壁纸还是我们一家三口去年在游乐园拍的合照，照片里我依偎在爸爸妈妈中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可他的目光只是在壁纸上停留了一秒，就立刻移开，拨通了那个永远不会有人接听的号码。

忙音在空旷的高速路上回荡，格外刺耳。​

爸爸皱着眉，又拨了一遍，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这孩子，到底跑哪去了？”

“还敢不接电话，等找到她，看我怎么收拾她！”

我飘在他身边，看着手机屏幕上我的名字亮着，眼泪流得更凶了。

爸爸，我就在这里啊…

我踮起脚尖，把脸凑到手机旁边。

我已经死了，刚才那个就是我的尸体啊……

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见呢？

手机里的忙音还在继续，爸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挂了电话，对着交警摆摆手。

“你们查吧，有结果了通知我。”

“不过我女儿肯定没事，她就是闹脾气跑了，麻烦你们尽快核实，别让她在外面瞎晃。”

交警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继续处理现场。

爸爸则搂着苏依依，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另一辆车，全程没有再回头。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客厅里的灯亮着暖黄的光，可我却觉得比高速路上的夜色还要寒冷。爸爸把苏依依放在沙发上，柔声问：“依依，饿不饿？爸爸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苏依依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搂着他的胳膊撒娇。

“好呀爸爸！我想吃芒果布丁，还有妈妈以前做的那个虾仁蒸蛋！”

“好，爸爸都给你做。”

爸爸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进了厨房。

那是妈妈以前最爱的地方，橱柜里还摆着我小时候用的小餐具，墙上贴着我画的全家福。

我飘到厨房门口，看着爸爸熟练地系上围裙。

他以前从来不会做饭，妈妈在世时，都是妈妈变着花样给我做营养餐，爸爸只会在旁边打下手，还总把盐放多。

可现在，他竟然能熟练地打鸡蛋，把虾仁切成小块，动作温柔又细致。

锅里的虾仁蒸蛋冒着热气，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那是我最爱吃的菜，妈妈以前做的时候，总会在上面淋一勺我最爱的番茄酱。

可爸爸今天，却按照苏依依的喜好，放了满满一勺蜂蜜。​

苏依依坐在餐桌旁，晃着小短腿，笑得眉眼弯弯。

“爸爸，你真好！比那个妈妈好多了，她做的饭总是淡唧唧的，一点都不好吃。”

爸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把蒸蛋端到她面前，又转身去做芒果布丁。

我飘在餐桌旁，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芒果布丁做好了，爸爸切成小块，用小叉子喂到苏依依嘴里。

苏依依含着布丁，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抢走我的爸爸，故意吃我爱吃的东西，故意占据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6

我看着爸爸忙碌的身影，看着苏依依被宠爱的模样，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羡慕。

以前，爸爸也会这样给我喂饭，会在我生病时整夜守着我，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我。

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苏依依的专属。

我飘到客厅的柜子前，那里放着我小时候的玩具，还有妈妈给我织的毛衣，爸爸给我买的绘本。

这些东西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像是被遗忘了很久。

我伸出手，想摸摸那个小熊玩偶，可我的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爸爸，我也想吃芒果布丁……”

“我也想让你抱抱我，我也想回家……”​

可爸爸听不到，他正笑着给苏依依擦嘴角的布丁渍。

“慢点吃，不够爸爸再给你做。”

苏依依依偎在爸爸怀里，笑得一脸幸福。

而我，只能飘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眼泪无声地流淌，直到天亮。

天刚亮，厨房飘出热牛奶的香气。

苏依依坐在餐桌前，晃着穿粉色小熊拖鞋的脚，手里捏着半片涂满果酱的吐司。

爸爸正弯腰给她剥水煮蛋，指尖小心翼翼避开蛋壳的碎渣，连蛋白上的一点薄膜都要捻掉。

我飘在餐桌旁，看着爸爸把剥好的鸡蛋递到苏依依手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苏依依咬了一口鸡蛋，笑着说：“爸爸剥的鸡蛋最好吃啦！比妈妈剥的还香。”

爸爸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温柔像水一样漾开：“喜欢就多吃点，下午爸爸带你去买新书包，就买你昨天看中的那个公主款。”​

“哇！谢谢爸爸！”

苏依依放下吐司，伸手抱住爸爸的脖子，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爸爸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松开苏依依，拿起手机走到阳台，顺手拉上了玻璃门。​

我赶紧飘过去，贴在玻璃上听。

一开始爸爸的语气还算平静：“喂，警察同志，是有念念的消息了吗？”

可下一秒，他的肩膀猛地绷紧，握着手机的手也开始发抖。

我看见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声音拔高了些。

“你说什么？遗体？不可能！你们肯定看错了！”

阳台的风把警察的声音吹得断断续续。

我隐约听见“体貌特征”“年龄相符”“需要核实” 几个词，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们在说我，在说那具被抬走的尸体。​

“我说了不是她！”

爸爸的声音突然变得暴躁，手掌重重拍在阳台栏杆上。

“念念就是闹脾气跑了，她从小就爱耍性子，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同学家躲着！”

“你们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咒我女儿死！”

我飘到爸爸身边，伸手想碰他的胳膊，却径直穿了过去。

“爸爸，是我啊！”

“那就是我，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别再骗自己了！”

可他什么都听不见，只对着电话嘶吼。

玻璃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苏依依探着脑袋，脸上带着怯生生的表情。“爸爸，怎么了呀？是不是姐姐有消息了？”

她的手攥着裙角，可声音却装得软软的，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爸爸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瞬间缓和了些。

“没事，警察叔叔搞错了，不是姐姐。”

电话那头的警察似乎还在说着什么，爸爸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他对着电话低吼。

“做什么DNA？我说了不是她！”

“你们要是没事就别打来了，我还要找我女儿！”

“爸爸……”

苏依依走过来，轻轻拉了拉爸爸的衣角。

“是不是要去警局呀？我也想去，我想跟警察叔叔说，姐姐肯定是躲起来了，我们一起找她好不好？”

爸爸挂了电话，蹲下来摸了摸苏依依的头。

“爸爸不去，我们在家等姐姐回来，好不好？”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还是警局的号码。

爸爸不耐烦地接起，刚要说话，就被警察的声音打断。

“陈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我们不是要咒你女儿，只是按程序办事。”

“另外，有件事想问你。”

“苏依依，是你和你妻子两年前领养的吧？”

爸爸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是……怎么了？这跟念念的事有关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

“请你现在来一趟警局，这件事需要单独跟你谈，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苏依依。”

爸爸的表情变得疑惑，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苏依依。

“到底是什么事？在电话里说不行吗？”

“事关重大，必须当面说。”

警察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尽快过来，我们在警局等你。记住，不要让苏依依知道。”

爸爸还想再问，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他握着手机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困惑。​

苏依依的脸瞬间白了，她一把抓住爸爸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爸爸！你不要去！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要是姐姐回来了找不到你怎么办？我们一起在家等姐姐好不好？

爸爸低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下。

他知道苏依依胆子小，以前我生病住院时，她总是一个人在家哭。

可警察刚才的语气太严肃了，还特意提到不能告诉苏依依，这让他心里莫名发慌。

“乖，爸爸很快就回来。”

爸爸掰开她的手，语气尽量温柔。

“你在家看电视，爸爸回来给你带草莓圣代，好不好？”

“我不要圣代！我要爸爸陪着我！”

苏依依的眼泪掉了下来，声音也提高了些。

“是不是警察叔叔说我坏话了？爸爸，我没有做错事，你别听他们的！”她的眼泪越掉越凶，可我却看见她眼底深处的恐慌。

爸爸叹了口气，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警察叔叔不会说你坏话的，爸爸只是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你在家乖乖的，别乱跑。”

他说完，拿起外套就往门口走。

苏依依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泪还在掉。

可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藏不住了。​

我飘在爸爸身边，看着他快步下楼的背影，心里又慌又期待。

爸爸，你一定要知道真相啊。

妈妈是被苏依依骗死的，我也是被她害死的！你不能再被她骗了！

7

警局的玻璃门在爸爸身后缓缓合上。

我飘在他身边，能清晰看见他攥紧的拳头，连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两名警察引着他进了会客室，桌上早已摆好了一叠文件，最上面放着一张塑封的DNA鉴定报告，红色的匹配二字格外刺眼。​

“陈先生，这是死者的DNA与您和您已故妻子的比对结果。”

“99.99%匹配，确认死者就是您的女儿陈念念。”

爸爸的目光像被钉在了报告上，他伸手去拿，手指却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碰到纸边。

“不可能……”

“她昨天还打电话……还跟依依吵架……怎么会是她？”

“我们调取了高速路口的监控。”

警察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出现了那天的画面。

我被爸爸塞进车里后，苏依依提着一个保温杯走过来，趁没人注意，猛地掀开驾驶座车窗，将杯里的水尽数泼进方向盘下方，随后笑嘻嘻地转身离开。

画面清晰地拍到了她的脸，还有她眼底藏不住的恶意。​

爸爸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凑到屏幕前，眼睛死死盯着苏依依泼水的动作，嘴唇哆嗦着。

“是她……是她害了念念……”

警察递过另一叠文件。

“我们调查了苏依依的领养资料，发现所有信息都是伪造的。”

“她的真实出生日期是1990年，今年已经35岁了，之前因涉嫌诈骗被多地警方通缉，这次是故意伪装成孤儿，接近您家。”

“我们查到她早就知道念念需要定期输血，所以特意伪造了血型匹配的资料，目的就是为了骗取您的信任。”

文件里还夹着一张苏依依成年时的照片。

烫着卷发，涂着红唇，和现在的孩童模样判若两人。

爸爸拿起照片，手指抚过上面的人脸，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我错了……”

他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肩膀剧烈颤抖。

“我错怪了念念……我把她塞进车里……我还骂她……她当时该多害怕啊……”

我飘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

虽然还是穿不透，可我多想抱抱他，告诉他我不怪他。

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

“陈先生，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好后事，还有……”

“苏依依的事，我们会依法处理，但需要您的配合。”

爸爸慢慢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

从警局到家里的路不算远，可爸爸走了整整一个小时。

我围着他转圈，一会儿飘到他前面，一会儿落在他脚边，心里又疼又慌。

终于到了家门口，爸爸掏出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插进锁孔。

门一开，苏依依就像往常一样，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扑了过来。

“爸爸！你回来啦！草莓圣代呢？”

可这一次，爸爸没有像以前那样弯腰抱她，而是猛地侧身躲开。

苏依依扑了个空，踉跄着差点摔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爸爸？你怎么了？”

爸爸没理会她，径直走进客厅。

苏依依察觉到不对，赶紧跟过去，拉着爸爸的衣角，又开始装可怜。

“爸爸，是不是警察叔叔说了我什么？”

“我真的没做错事，你别生气好不好？”

爸爸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试衣间的柜子里，你藏了什么？”

苏依依的脸瞬间白了，她后退一步，眼神慌乱。

“我……我没藏什么啊……爸爸你在说什么？”​

“我让你拿出来！”

8

“爸爸是不是警察说了什么，你别信他们！这些都是假的！”

“是警察叔叔搞错了，是有人嫉妒我跟你亲近，故意伪造的文件！”

“我就是你的小依依啊！是念念姐姐一直讨厌我，说我抢了她的东西，还跟我说要把我赶走！”

“那天高速上的水不是我泼的，是姐姐自己弄的，她想嫁祸我！”

她爬起来扑到爸爸身边，死死拽着他的裤脚，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的车祸也不是我的错！”

“是姐姐非要闹着去医院，妈妈才超速的！我只是想提醒她，是姐姐不听劝！”

“爸爸，你信我啊！我那么爱你，怎么会害你？是他们都容不下我，连念念姐姐都想置我于死地！”

爸爸没有理会她，他快步走向试衣间，猛地拉开柜子最底层的抽屉。

爸爸拿起文件，转身走向苏依依，将文件狠狠摔在她脸上。

“你还敢骗我！你根本不是小孩！”

“你是个骗子！你害死了念念！害死了我老婆！”

文件散落一地，苏依依看着上面的内容，身体开始发抖。

可很快，她就从慌乱变成了狰狞。

“是又怎么样？”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乖巧。

“那个老女人本来就该死！陈念念也是个蠢货！要不是你蠢，怎么会被我骗这么久？”

爸爸的眼睛瞪得通红。

苏依依冷笑一声。

“我骗那个老女人说我能预言，她还真信了？”

“我骗陈念念说阻止开车就能救妈妈，她也信？”

“还有你，我装装可怜，你就把我当宝，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草！”

“你老婆和女儿的死，都是你害的！是你亲手把陈念念塞进车里，是你不相信她，你才是凶手！”

闻言，爸爸冲上去，一把掐住苏依依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

苏依依的脸很快就涨成了紫色，双手拼命抓着爸爸的手腕，可爸爸的力气大得惊人。

“我害死了我的妻女……”

“我要为她们报仇……我要让你偿命……”

我飘在旁边，看着苏依依的身体慢慢软下去，心里没有一丝痛快，只有心疼。

心疼爸爸，他明明那么爱我们，却因为一时的糊涂，走到了这一步。

苏依依的身体滑落在地，没了呼吸。

爸爸松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突然笑了起来。

“念念，老婆，我对不起你们……我这就来找你们……”

他走到阳台，推开窗户。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可他的眼神却一片空洞。

他扶着窗框，回头看了一眼客厅。

“念念，爸爸来了……”

他轻声说，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爸爸！”

我尖叫着扑过去，可还是晚了。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落在楼下的花坛里，鲜血很快染红了周围的花草。

我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身边。

爸爸穿着昨天的外套，头发有些乱，脸上还带着泪痕。

他看到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念念……”

“爸爸对不起你……爸爸错了……你能原谅爸爸吗？”

我看着他，想起以前他半夜带我去看急诊，想起他教我编平安挂件，想起他把我举起来。

那些温暖的回忆，比后来的伤害更清晰。

我伸出手，这一次，我的手终于碰到了他的手，暖暖的，像以前一样。

“爸爸，我原谅你。”

“我知道你爱我，妈妈也知道。”

爸爸蹲下来，把我搂进怀里。

这一次，我们终于抱住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