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地下空间的轰鸣震得岩壁簌簌落石，雷猛的巨斧与幽骨残魂的骨爪碰撞了不知多少次，斧刃上的雷光早已黯淡，虎口被震得开裂，鲜血顺着斧柄往下淌，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柳乘风！你磨蹭什么？！”雷猛怒吼着避开一道横扫而来的骨鞭，那骨鞭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带起一片血肉，瞬间被周围的混沌之气冻成青黑色，“再不动手，老子就要变成这鬼地方的新白骨了！”
柳乘风正站在一根石柱下，额头上布满冷汗。坤吾的神核碎片虽融入体内，却像一团桀骜的火焰，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根本不受他控制。石柱上的符文需要以精纯的灵力引导，可他此刻的灵力被神核碎片搅得乱七八糟，指尖凝聚的木之灵气刚触碰到符文，就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弹开，震得他气血翻涌。
“这神核碎片太霸道了！”柳乘风咬着牙，强行压制体内乱窜的力量，“它认主！必须用精血才能暂时驯服！”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石柱上。精血顺着符文的纹路流淌，原本黯淡的符文竟亮起一丝红光，神核碎片的躁动似乎也平息了些许，一股温和的力量从碎片中涌出，顺着他的手臂注入石柱。
“成了！”柳乘风心中一喜，连忙转向第二根石柱。
幽骨残魂似乎察觉到了威胁，漩涡中涌出的骨爪变得更加疯狂，其中几只绕过雷猛，直扑柳乘风而来。那些骨爪上覆盖着细密的黑色鳞片，鳞片间渗出墨绿色的粘液，所过之处，空气都被腐蚀得扭曲。
“想动他，先过老子这关！”雷猛怒吼一声，竟硬生生用身体挡在柳乘风身前。骨爪狠狠抓在他的后背，“嗤啦”一声，皮肉被撕开，露出森白的骨头，可他硬是没挪动半步，反而反手一斧，将那几只骨爪劈成了碎片。
“雷猛！”柳乘风目眦欲裂，手中的精血喷得更急，第二根石柱的符文也亮了起来，与第一根石柱遥相呼应，两道红光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部分骨爪。
“别分心！”雷猛咳出一口血，却咧嘴笑了，“老子皮糙肉厚，这点伤算个屁！想当年在北溟冰原，玄冥祖巫的冰刺都没弄死我，还怕这几根破骨头？”
他说得轻松，身体却在不住颤抖。后背的伤口处，混沌之气正像毒藤般往血脉里钻，所过之处，经脉都被冻得僵硬，连运转灵力都变得困难。
柳乘风没有再说话，只是加快了速度。他接连激活了第三、第四根石柱，每激活一根，身上的伤口就多一分——神核碎片虽能引导力量，却像一把双刃剑，每一次催动，都要消耗他大量的精血，嘴角的血迹越来越浓，脸色苍白得像纸。
幽骨残魂的嘶吼变得更加尖锐，漩涡的转速越来越快，甚至有半截枯槁的身躯从漩涡中探了出来。那身躯瘦得只剩皮包骨，皮肤呈现出死灰色，眼眶里燃烧着与坤吾相似的幽蓝火焰，只是更加阴冷、更加狂暴。
“是幽骨的本体残魂！”柳乘风心中一沉，他能感觉到那残魂散发出的威压，比之前遇到的九首混沌兽还要强上三分，“雷猛，快退！”
雷猛却像是没听见，他深吸一口气，竟将体内仅存的灵力全部灌注到巨斧中。斧刃上重新燃起雷光，这一次的光芒不再是金色，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血红。
“老子这辈子，最恨别人拆老子的台！”雷猛的身体开始膨胀，肌肉贲张，皮肤泛起青铜色的光泽，竟是动用了巫族的秘术“燃血术”，以燃烧精血为代价，换取短时间的力量暴涨，“当年共主能硬扛泣血诡潮，老子今天也能扛住这老骨头！”
他拖着巨斧，朝着幽骨残魂的半截身躯冲去，每一步都在地上踏出一个血坑。斧刃带着血色雷光，狠狠劈在残魂的胸口，竟硬生生劈开一道口子，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发出刺鼻的恶臭。
幽骨残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残躯猛地膨胀，无数骨刺从体内钻出，将雷猛死死钉在原地。雷猛的身体被骨刺穿透，却依旧死死抓着斧柄，不让残魂靠近石柱。
“柳乘风……你他娘的……快点啊……”雷猛的声音越来越低，视线开始模糊，他仿佛看到了陈衍的脸，看到了镇厄堡的青金花海，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笑，“老子……可不想……输给你……”
“我好了！”
柳乘风终于激活了最后一根石柱。九根石柱同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符文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将整个地下空间笼罩其中。阵法运转的瞬间，一股磅礴的封印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狠狠砸在幽骨残魂的残躯上。
“不——！”
幽骨残魂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残躯在封印之力的碾压下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黑气，被阵法强行逼回旋涡中。漩涡的转速渐渐减慢，最终重新凝聚成一个漆黑的圆点，表面泛起一层红光，那是阵法形成的新封印。
地下空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雷猛沉重的喘息声。
柳乘风踉跄着跑到雷猛身边，小心翼翼地拔下他身上的骨刺。每拔一根，雷猛的身体就颤抖一下，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混沌之气已经蔓延到他的心脏附近，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
“撑住……雷猛……撑住……”柳乘风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将神核碎片的力量渡入雷猛体内，试图压制混沌之气，可那力量太过霸道，刚进去就被吞噬了。
雷猛虚弱地睁开眼，看着头顶的阵法红光，笑了：“……成了？”
“成了。”柳乘风点头，眼眶通红。
“那就好……”雷猛的手无力地垂下，巨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告诉巫咸……他的醒神酒……老子……还没喝完……”
话音未落，他的头便歪向一边，没了声息。
“雷猛！”柳乘风嘶吼着，却只换来一片死寂。他抱着雷猛冰冷的身体，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绝望——他们赢了封印，却好像输掉了更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雷猛胸口的位置突然亮起一丝青金色的光。那光芒来自他贴身佩戴的一块玉佩，玉佩是用青金花的花茎雕琢而成，是当年陈衍送给大家的护身符。此刻，玉佩正散发着淡淡的光，光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青金色花瓣在飞舞，缓缓融入雷猛的体内。
更让人震惊的是，悬浮在镇厄堡的祖巫鼎，竟在此刻发出一声轻鸣，一道青金色的流光从鼎身射出，穿透昆仑墟的山体，直直坠入地下空间，落在雷猛身上。
流光涌入雷猛体内的瞬间，他身上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后背的伤口处甚至长出了新的肉芽。片刻后，雷猛猛地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没死？”雷猛茫然地看着柳乘风，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不疼了？”
柳乘风愣住了，他看向雷猛胸口的玉佩，又看向那道渐渐消散的青金色流光，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陈衍。
是那个化作光点的人，用自己残存的道基之力，护住了雷猛的性命。
“你这家伙……”柳乘风的声音哽咽，却忍不住笑了，“命真大。”
雷猛咧嘴一笑，挣扎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那是，老子可是要喝光巫咸长老所有酒的男人。”他看着头顶的阵法红光，又看了看那漆黑的漩涡圆点，“这封印……能撑多久？”
“不知道。”柳乘风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幽骨残魂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它肯定会想办法再次冲破封印。而且……坤吾说还有其他混沌魔神的残魂，东海和南荒的连接点，恐怕也不安全。”
雷猛捡起巨斧，虽然依旧虚弱，眼神却重新变得坚定：“那就回去告诉大家，准备好。下次再来，老子一定把那些老骨头砍得连渣都不剩。”
柳乘风点头，他背起雷猛，朝着来时的裂缝走去。经过坤吾的尸体时，他停下脚步，对着那具巨大的岩石身躯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前辈。”
坤吾的眼眶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随即彻底归于沉寂。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裂缝照进地下空间时，柳乘风终于背着雷猛回到了镇厄堡。广场上的修士们看到他们，纷纷围了上来，当看到雷猛虽然虚弱却还活着时，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巫咸长老拄着拐杖快步走来，看到雷猛身上的青金色光芒，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是共主……是共主在护着我们啊。”
柳乘风将地下空间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当说到坤吾的牺牲和幽骨残魂的威胁时，广场上的欢呼渐渐平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份凝重。
“看来，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柳乘风望着天边的朝阳，轻声道。
雷猛靠在巫咸长老身上，看着朝阳下的祖巫鼎，鼎身的青金色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笑了笑，低声道：“怕什么……咱们还有共主呢。”
朝阳渐渐升高，将镇厄堡的影子拉得很长，也照亮了修士学院的方向。阿木正站在演武场上，一剑劈开了身前的青石板，他望着广场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小小的脸上满是坚定。
守护的故事，还在继续。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威胁，也从未真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