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3
忘了是第几天了。
我身体逐渐变得和苏若若一样僵硬冰冷。
我堵住了那个小洞，感受着生机一点点从身体流逝。
感受着死亡的降临。
奇怪，从前我明明是很怕死的。
手被生锈的刀划伤，我半夜哭着敲开大哥的房门。
他连夜带我去打针，把我圈在怀里一遍遍哄我。
“哥，我会不会死阿？我不想死。”
我眼泪汹涌地流下。
大哥摸着我的头发，笃定地回道：“傻丫头，你是哥哥要用生命守护的人，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当年农村的养母赤脚下田时，被生锈的镰刀割伤了腿。
几天后死在了家里，我守着她的尸体守到发臭，守到警察破门而入。
我永远也忘不掉跟死人呆在一起的恐惧。
可现在，我旁边就睡着死去的苏若若。
好像，也没那么怕。
毕竟我也快死了。
哥哥，你们都食言了。
可是，我不怪你们。
你们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温暖，尽管是短暂的，假的。
可那是我这辈子。
唯一的爱。
值得让我安心去死了。
第七天，头七终于来了。
苏若若该上路了，我也该上路了。
外面热闹极了，哥哥们把她的葬礼办得十分盛大。
像是要弥补给她前所未有的重视和爱。
我听见四哥贴着棺材，哭得很伤心。
“若若，四哥想你了，下辈子你还能当我的妹妹吗？”
“你不是说喜欢四哥给你拍照片吗？你看，这都是你的照片，是你从小到大每个重要时刻的照片，上次你说希望四哥的镜头里以后都只有你，所以我把苏念的照片都删得干干净净了。”
“你死后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她要流着苏家的血？如果她不是我亲妹妹，要是她是个陌生人，我恐怕会忍不住亲手……”
“住口！”
大哥的呵斥声打断了四哥的话。
可我知道。
他会亲手捅死我，会亲手撞死我，会亲手掐死我。
会用一百种方法。
了结我的生命。
我的心，就像被凌迟。
可是哥哥。
真的不用。
那样你也会受到牵连的。
我马上就去死，快了。
你很快就可以开心了。
如果我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那是时候，让我结束这个罪孽了。
外面的哭声还在继续。
传到我耳朵里却越来越弱。
原本漆黑的棺材突然一点点裂开，一束阳光从很远的地方照了过来。
照在我身上。
真暖和啊。
就像从前在山里，在田坳里那么暖。
一根芦苇草落在我额头，大哥笑着坐到我身旁。
“傻念念，你要去哪？怎么能丢下大哥呢？”
二哥弹了下我的脑瓜崩，故作生气道：“这不是说好了，这辈子都要做哥哥的跟屁虫吗？”
三哥从远处走来，哼着熟悉的曲调。
四哥站在我们对面，举起相机大喊“看这里”。
快门声响起，这一刻被永远定格。
他们笑着，闹着，在田野里跑远。
边跑边喊我的名字。
可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着急地伸出手，想去抓住他们。
哥哥，你们等等我。
念念不想一个人。
别丢下念念。
就在我即将抓住的一瞬间。
一道声嘶力竭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
“念念！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在里面！你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