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第四章
那个黑色的勘查箱，像一口小小的棺材，被陈卫国稳稳地提在手里。
他脸上那抹温文尔雅的微笑，在惨白的灯光下，竟比他儿子狰狞的怒火更让我胆寒。
这是最终的审判者来了。
陈俊和他母亲看到陈卫国的瞬间，紧绷的身体都松懈了下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爸！这个贱人她……”
“闭嘴。”陈卫国开了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拦住了自己的儿子，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像手术刀一样将我寸寸剖析。
他才是这个家真正的王，一个冷静、理智，也更加残忍的刽子手。
“物证送去了省厅？有编号的检材？”陈卫国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月月，你在医院实习，应该知道，所有特殊渠道的物证寄送，都必须有接收人的亲笔签收回执。”
“回执单呢？”他朝我伸出手，“拿出来我看看。”
我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冰冻。
我根本没寄什么物证，那只是我孤注一掷的谎言！这个老狐狸，一句话就戳穿了我的所有伪装！
看着我惨白的脸色，陈卫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看来，我们的小医生，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谎言上。”
他打开那个黑色的勘查箱，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冰冷的金属器械，还有一排贴着标签的药剂瓶。
他从中取出一支装满了无色液体的注射器，熟练地排掉里面的空气。
“你说的都对，姜雪确实是我们杀的。你婆婆在她的燕窝里放了足以致死的安眠药，然后由陈俊把她扔进了海里。”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残忍的真相，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案子。
“原本我们给你准备的也是这套方案，可惜，你太聪明了。”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针尖在灯光下闪着致命的寒芒。
“不过没关系，”他语气平淡，却让我如坠冰窟，“作为法医，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意外’死掉，而且绝对查不出任何破绽。”
“比如，急性心肌梗死，或者，突发性的脑溢血。这些都是现代人常见的猝死原因，不是吗？”
婆婆和陈俊的脸上，露出了狞笑。
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怕得浑身发抖，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我的所有计划，所有谎言，都被这个魔鬼轻易看穿了。
我真的要死了吗？
“别过来！”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句话。
陈卫国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怎么，还有新的谎言要讲给我听吗？”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疯狂的笑。
“我从不说没有准备的谎言。”
我当着他们的面，缓缓抬起手，对着自己的左臂，狠狠地抓了下去。
五道鲜红的血痕瞬间出现。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我将流血的手臂，用力地按在了身后洁白的墙壁上。
一个清晰的、带着血迹和皮屑组织的掌印，留在了墙上。
然后，我看向客厅天花板角落里，那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针孔摄像头。
“陈法医，”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儿子喜欢装监控，真是个好习惯。”
“刚才你亲口承认杀害姜雪的全过程，还有现在你拿着注射器准备杀我的画面，这里，可都录下来了。”
“监控的硬盘，连着云端服务器，实时上传，不可删除。”
“现在，你可以赌一下，这份证据，是真是假。”
陈卫国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摄像头，额角青筋暴起，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就在他即将失去理智的瞬间，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陈卫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剧变。
他颤抖着手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陈卫国，我是市局的王振。我们接到报警，在你家别墅的后花园里，挖出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经过初步勘验，死者……是你的前儿媳，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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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真正的底牌**
“什么？！”
这一次，尖叫出声的是陈俊和他母亲。
陈卫国的身体剧烈地一晃，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尸体明明被扔进了远海，怎么会……怎么会在后花园……”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那块悬了整夜的巨石，终于落地。
“看来，你的‘完美犯罪’，也并非无懈可击。”
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他们三人的心上。
“我是一名医生，陈法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人体在不同环境下的腐败速度。”
“姜雪失踪后，陈俊说她在国外游艇失事，尸骨无存。可我查阅了当地整整一个月的海事新闻和洋流报告，没有任何相关记录。一个大活人，连同价值千万的游艇，不可能凭空消失。”
“所以，她根本没出国。她就死在锦城。”
“那么尸体在哪？什么地方最安全，最不可能被人发现？就是你们自己家的后花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你们这种人的惯用逻辑。”
“你所谓的实时上传云监控，也是假的？”陈俊嘶吼道。
“当然是假的。”我讥讽地看着他，“但我赌对了，你真的在家里装了监控。”
他们都以为我的底牌是那些虚张声势的谎言。
错。
我真正的底牌，从一开始，就只有我自己。
我是一名医生，我的专业，我的知识，我的逻辑，这才是我对抗他们的唯一武器。
在我发现秘密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将求救信息，用医学术语加密，发给了我在市局重案组当法医的师兄。
信息很简单：【患者有NSR病史，怀疑本次为急性VSD，请求立刻进行garden-operation。】
这是我们学生时代约定的暗号。
NSR（正常窦性心律）代表陈俊，VSD（室间隔缺损，指心脏出了问题）代表他要杀我，garden-operation（花园手术）则指明了尸体可能的位置。
师兄懂我，他知道，如果不是万分紧急和确定，我绝不会用这种方式联系他。
而我今晚所有的周旋，所有的谎言，都只有一个目的——拖延时间！
为警方挖出姜雪的尸体，争取足够的时间！
现在，尸体被找到，陈卫国之前出具的“意外溺亡”报告，就成了一张废纸，成了他伪造证据、参与谋杀的铁证！
“不……我没有杀人……”婆婆彻底崩溃了，瘫在地上，指着陈卫国尖叫，“是他！都是他逼我的！是他让我下药的！我不想的！”
“你闭嘴！”陈俊冲上去想捂住他母亲的嘴，却被后者狠狠一口咬在手上。
一场丑陋的内讧，在我面前滑稽上演。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红蓝色的光芒透过窗户，将这三个魔鬼惨白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陈卫国突然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
他猛地捡起地上的注射器，没有冲向我，而是掉头扑向了他自己的儿子——陈俊！
“既然都要死，那就一起死！”他嘶吼着，将那满是镇定剂的针管，狠狠扎向陈俊的脖子。
他想杀人灭口！让这个知道最多内情的儿子，永远闭嘴！
“不要！”我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我费尽心机，不是为了看他们自相残杀，而是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法律的审判下，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7章 婚礼上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