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苏岁“死”后的两个月,沈斯年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他一如既往地陪伴着温软,温柔体贴,无微不至,整个上流圈子都在盛传,沈总和温小姐好事将近。
只是,没人知道,他再也没有回过那栋他和苏岁同居了五年的别墅。
他怕。
他怕推开门后,那死寂的黑暗和冰冷的空气。
没有熟悉的温暖灯光,也没有那个总会第一时间迎上来,为他脱下外套、递上拖鞋的纤细身影。
他将这种莫名的烦躁,归结为“不习惯”。
直到这天,温软娇笑着说想去那栋别墅看看,看看他生活的地方。
沈斯年无法拒绝。
时隔两月,他再次推开了那扇门。
管家将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属于苏岁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衣柜是空的,梳妆台是空的,甚至连浴室里,都找不到她用惯的那瓶洗发水。
她就像一阵风,来过,然后彻底消失了。
沈斯年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温软兴奋地在别墅里参观,最后停在了主卧的床头柜前,拿起了一个被遗忘的丝绒盒子。
“斯年,这是什么?”
沈斯年心头一跳,那是去年苏岁生日时,缠着他去买的对戒。当时他觉得幼稚,不肯戴,她便宝贝似的自己收了起来。
温软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枚男士铂金戒指,款式简单,内圈却刻着一行小字——SY&SS。
沈斯年和苏岁。
“真俗气。”温软撇撇嘴,随手将戒指扔进了垃圾桶。
那一瞬间,沈斯年的心脏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他竟下意识地想要去捡。
晚上,他破天荒地留在了别墅过夜,却失眠了。
身旁的位置空空荡荡,没有了那具温软的身体,没有了那道清浅的呼吸声,巨大的双人床显得无比空旷。
他烦躁地起身,走到书房想找一份文件,却在抽屉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上了锁的日记本。
是苏岁的。
鬼使神差地,他找来工具,撬开了锁。
扉页上,是娟秀的字迹,写着一句话:我的世界,今天有了光。
日期,是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沈斯年心头一震,翻开了下一页。
满满的,全都是关于他的记录。
【斯年今天夸我做的菜好吃了,开心!】
【他带我去了游乐园,还给我赢了一个小熊,他不知道,那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去游乐园。】
【他说他爱我,他说我是他的。我愿意把我的所有都给他,包括我的血,我的命。】
一页又一页,那份卑微又炽热的爱,几乎要透过纸张,灼伤他的眼睛。
他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潦草而凌乱,被大片的泪痕浸染得模糊不清。
【他说,我的血不能浪费在孽种身上。】
【原来,我只是一个会走路的血袋。】
【沈斯年,你好狠的心。】
【宝宝,对不起,妈妈保护不了你……如果有来生,不要再遇到像爸爸这样的人。】
日记本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孽种……”
“血袋……”
他亲口说出的、最残忍的两个词,此刻化作两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来回搅动!
一股灭顶的恐慌和悔恨,如同海啸,瞬间将他淹没!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书架,昂贵的书籍和摆件摔了一地。
他猛地看向自己的手腕,那个代表着RH-NULL血型的纹身,此刻像一个烙印,在他的皮肤上滋滋作响,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他错了。
他错得离谱。
那个用整个青春爱着他的女孩,那个满心欢喜怀着他孩子的女人,被他亲手,推进了地狱。
“啊——!”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抱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疯狂响起,是医院打来的。
“沈总!不好了!温软小姐突然休克了!她需要紧急输血,但是……但是我们库存的血液,她一输进去就产生了不良反应!”
沈斯年握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抱着那本日记,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岁岁……我错了……岁岁……”
而在万里之外的瑞士,苏岁正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看着窗外的雪山,眼神冰冷而坚定。
“宝宝,再等等,我们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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