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第2章
5
男人满脸怒容地冲进来，看到里面的场景，眼睛瞬间红了。
他像头被激怒的猛兽，下手又狠又快，拳脚相加间，很快就把一屋子的壮汉放倒。
可对方人多，混乱间有人抄起桌上的花瓶，狠狠往我砸来。
“小心！”
男人嘶吼着朝我扑过来，死死挡在我身前。
下一秒，花瓶狠狠砸在他的头上。
瞬间，淋漓的鲜血顺着他的衣领流下来。
男人闷哼一声，眼神却更加凶狠，转身一脚把偷袭的人踹飞出去。
保镖这时才赶到，冲进来制服了几个流浪汉，迅速控制住场面。
男人踉跄了一下，脱力地倒在我怀里。
我看着他背后不断涌出的血，大脑一片空白，抖着手拨打了急救电话。
病房里，男人悠悠转醒，看见我便露出虚弱的笑容。
“小若，你没事吧？都怪我，来得太晚了。”
他挣扎要起身。
“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你没事吧？姓沈的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急忙上前扶着他。
“我没事，倒是你，头上缝了好几针。”
萧俊霆下意识摸上后脑的绷带，不以为然地笑笑。
“只要你没事就好。”
萧家老爷子是我祖父的战友，我们从小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只不过萧俊霆十八岁后就被他母亲接回港城，继承外租家的事业。
之后我们便极少见面，只是逢年过节会发来几声问候。
没想到再见面，我竟然是如此狼狈的模样。
对上我的目光，他激动得红了眼。
“小若，我看到沈逸舟出轨的新闻，又从律师那里听说你要离婚了。”
“沈逸舟那个混蛋怎么能这么对你？我一定要去找他算账！”
说着他狠狠锤了一下床。
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急忙拉住他的手，看着手机上的娱乐新闻直播，苦笑一声。
“俊霆，带我去港城吧，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萧俊霆目光也落到了那条新闻上。
沈逸舟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近期有关姜雪晴的一切传闻都是我这个恶毒善妒的妻子杜撰的。
还公开放话说，他要正式收姜雪晴为唯一的弟子，她将会是下一个享誉世界的钢琴才女。
萧俊霆沉默地看了我一会。
点了点头，“好。”
他动作很快。
他并没有放过那群受沈逸舟指使要对我下手的流浪汉，让自己手下人把他们绑起来，狠狠给了他们一个教训。
同时安排行程，准备了私人飞机要带我回港城。
登上飞机之前，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地方。
萧俊霆只是握住我的手，像小时候一样安慰般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抬眸看向他。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想，给沈逸舟最后一份礼物……”
“就跟他说，我已经死了。”
6
另一边，第二天。
在沈逸舟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姜雪晴终于康复出院。
她手腕上缠了厚厚的绷带，清秀的小脸还透着苍白。
沈逸舟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不禁又放柔了几分：
“雪晴，跟我回家吧，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话音落下，姜雪晴的眼泪像断了线般掉下。
“可是，沈太太会不高兴的，我好怕，好怕她再对我……”
沈逸舟心疼地吻去她的泪水，满眼宠爱地安慰：
“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的。”
“至于黎安若，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沈逸舟眼底浮现寒意。
“她对你做的事情，全都会惩罚到她自己身上。”
他已经找了那几个流浪汉恐吓过黎安若，想必她不敢再乱来。
要是下次她再伤害雪晴，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毕竟，就算她是沈家的太太，也不能任性妄为。
这时，助理神色惊慌地跑过来。
“不好了！沈教授，太太，太太她……”
“又怎么了？”
沈逸舟不耐地皱起眉，还以为黎安若又做出了什么事。
“她又放出什么假照片针对雪晴？还是视频？不管她做了什么，马上召开发布会澄清，那些都是虚构的！”
助理嘴唇哆嗦着，张张合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随后，咬了咬牙才战战兢兢地开口。
“太太，太太她……她死了！”
“你说什么？”
沈逸舟脸色剧变，目光狠戾地瞪向他。
“你在胡说什么？黎安若怎么可能会死？她又在玩什么把戏？是不是她收买了你让你陪她做戏的？”
助理惊慌地摇着头。
“不是，沈教授，太太真的去世了……”
听到这话，沈逸舟的心跳莫名乱了一个节拍，心底窜起一股极其不安的感觉。
他拿出手机，找到黎安若的号码拨了过去。
然而，听筒那头传来的，却是一段冰冷而机械的女声。
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沈逸舟脸色剧变，正想拔步跑出门去。
旁边的姜雪晴却突然捂着头失声尖叫起来。
“啊！不是我！那些照片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她哭得眼泪横流，手腕上的绷带也渗出血来，紧紧抓住沈逸舟的手臂，就要跪下去。
“教授，可不可以求太太不要再针对我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如果她看我不顺眼，我可以永远从你们面前消失！”
“我真的没有做小三，我没有……”
姜雪晴哭得伤心欲绝，两眼一闭，昏厥了过去。
沈逸舟急忙把她抱回床上。
睡梦中的姜雪晴还一直喃喃念着对不起，我没有这类的字眼。
她紧紧抓住沈逸舟的手，像是十分恐惧一般，整个人都在发抖。
沈逸舟只好耐心地轻拍着她的手安慰，直到她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沈逸舟才捏着眉心，满脸疲惫地走出病房。
他再次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弹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也一直没有接通。
沈逸舟烦躁地扯松领带。
想起助理的话，他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
一个电话打过去，他冷声问道：
“太太现在在哪里？到底怎么回事？”
助理欲言又止，最后咬牙硬着头皮开口。
“沈教授，太太……她，她真的死了。”
“我接到电话，有人亲眼看到太太从酒店楼顶跳下来了。”
沈逸舟瞳孔骤缩，脸上的表情凝结成冰。
他顾不上思考太多，立刻冲出了医院，一路上油门踩到底。
车子停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他刚下车就看到了不远处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和被围起来的警戒线。
沈逸舟脸色煞白，他慌张地跑进电梯。
来到酒店房间，一进门，他就震惊得几乎站不稳。
大片的血染红了床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床上还残留着破烂不堪的衣服碎片，上面也都站满了暗红色的血。
“怎么会这样，这些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个身穿制服的男人神色严肃地走进来。
“请问是沈先生吗？关于你太太的死，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你说什么？”
沈逸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猛地冲过去，双手用力地抓住男人的胳膊。
“你说什么？我太太死了？怎么可能？”
“她不可能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拷上他的手，把他带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子。
沈逸舟整个人都被巨大的震惊和慌乱淹没，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7
男人把手中的平板递给了沈逸舟。
沈逸舟只看了一眼，就瞬间怔愣在了原地。
视频里，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身影从酒店楼顶一跃而下，翻飞的裙摆像破碎的飞蛾，轻飘飘坠落在地上，瞬间绽开一大片血色。
女人浑身是血，身上的黑裙晕开深色的痕迹，整张脸已经摔得面目全非。
看到女人手上戴着的熟悉的戒指，沈逸舟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一颗心疯了一样狂跳起来。
后面很长一部分是女人被抬进救护车，送到医院急诊室的视频。
直到一小时后，医生才满脸遗憾地走出来，宣布病人已经死亡。
“真可惜，她昨天才意外流产，今天人也出事了……”
“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沈逸舟的脑海里炸开。
他突然想起昨天在医院看到黎安若的时候，她浑身都是污渍。
尤其是下身的裙摆，有几块深色的地方，像是什么东西干涸的污迹。
他还以为是水湿的痕迹，现在想来，分明是暗红色的血迹！
那么明显，可他竟然视若无睹，甚至连一句关心询问的话都没有。
沈逸舟整个人如遭雷击，望着视频里女人无力垂在身侧的手，瞬间红了眼睛。
“安若……她……真的死了……”
“还有我们的孩子，也没有了……”
他的脸色惨白地没有半点血色。
而这个时候，对面的男人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现在怀疑，你是间接害死你太太的凶手，必须要对你进行拘留。”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逸舟被关进了一个棺材大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窗，也没有时钟，只有人定时定点从门外丢进来一个发馊的馒头。
沈逸舟浑浑噩噩地在房间里呆了几天，直到胃部绞痛，他意识到这几天他一直没吃过任何东西。
也没有喝过一口水，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多久。
沈逸舟想要站起来，可想到黎安若，想到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
他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顺着墙壁无力地跌坐下来，眼泪一颗接一颗砸在地板上。
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找那群流浪汉吓唬黎安若，她也不会在万念俱灰之下跳了楼。
一想到她死得那么惨，沈逸舟的心就像有千万把刀在捅一样痛。
在极致的痛苦中，沈逸舟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被像块破布一样丢在沈家门口。
沈逸舟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个梦。
可是走进家门，却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丝毫没有黎安若的踪迹。
过去他只把黎安若当成家里的一个摆件去看待，从未在意过她。
现在她离开了，他走进她的房间里，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没有人再给他做饭，给他准备好美味的菜，院子里的花也已经枯萎凋零。
这些他以前没注意过的小事，正在一点点蚕食他的心脏。
以往他总是觉得黎安若的声音很烦人，很聒噪，让他不能完全地投入到音乐里。
可现在，整个屋子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只有他凄惨的脚步声。
琴房突然传来窸窣的声音。
沈逸舟眼神一亮，踉跄地跑进琴房去。
“安若，老婆……”
坐在钢琴前的女人缓缓转过头来——
是姜雪晴。
见到沈逸舟，她瞬间紧张地凑上前。
“教授，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你消失了三天三夜，是去哪里了？”
沈逸舟眼底的光彻底消散。
他怔愣地看着天花板，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是啊，怎么可能会是黎安若呢？
他不允许黎安若踏进琴房一步，她就从来都不走进。
除了那一次，得知自己再次怀孕，她满脸欣喜地走进门来，却撞见他在为姜雪晴弹奏表达爱意的钢琴曲。
出于心虚，或者是羞愧。
他大发雷霆让黎安若滚出去。
闭上眼，沈逸舟就想起那一天黎安若脸上震惊、不可思议又悲伤到极点的神情。
喉间涌上腥甜，沈逸舟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整个人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一连三天，沈逸舟都在病床上昏迷着。
他梦里不断闪过这些年与黎安若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痛苦和悔恨交织，让他始终不愿意醒来，面对她已经离开的现实。
这天，沈逸舟终于张开了干涩的双眼，爬起身想回到跟黎安若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家里。
走出病房，却听到楼道里传来姜雪晴的声音。
“那个老女人就是活该，谁让她占着沈太太的位置不走，我都登堂入室了她还不肯放手。”
“贱人，非要逼我放出假照片栽赃在她头上，让沈逸舟气得找人凌辱她。”
“没想到她那么脆弱，吓一吓就跳楼了，真是蠢货……”
一脚狠狠踹在她的后背上。
姜雪晴摔倒在地，对上沈逸舟暴怒的双眸，瞬间吓得脸色惨白。
“原来是你做的！”
沈逸舟气得双目几乎要喷火，一脚又一脚狠狠朝她身上踹下去。
踢得她嘴里喷血，趴在地上不停求饶。
沈逸舟转身离开。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再也没有黎安若的身影。
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8
再见到沈逸舟，是在一年后，我久违地回到北城。
我和萧俊霆已经定下婚期，婚礼将会在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举办。
萧俊霆利用他的人脉，为我打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没有人知道，我就是那个钢琴家沈逸舟背后默默无闻的太太。
沈逸舟一直以为，这些年我就是依靠他活着一事无成的家庭主妇。
他不知道，我一直用父母留下的遗产进行投资。
在离开北城后，萧俊霆也帮我把资产转移出去。
这次回来，我就是想告诉父母我要结婚的好消息。
没想到却会在墓园看见沈逸舟。
他整个人颓废得不成样子，身上的白衬衫已经发黄，沾满黄色的污垢。
手里攥着一个酒瓶在往嘴里倒，身旁的地上还躺着好几个空瓶子。
他变得憔悴、沧桑，再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看到我，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瞬间湿润，嘴里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
“老婆，我终于梦见你了吗？一年了，你终于来到我的梦里……”
我往他身后看去，墓碑上俨然是我的名字。
在我父母合葬的坟墓旁。
我牵着萧俊霆的手，径直跨过他，在父母的墓碑前站定。
“爸，妈，我跟俊霆回来看你们了。”
轻飘飘的声音钻进沈逸舟耳朵里，他瞬间清醒，浑身一震。
缓缓转头看向我，双眼通红，开口的声音都在颤抖。
“安若？老婆？你没死？”
我丝毫没有理会他。
萧俊霆直直地跪下，恭敬严肃地磕了三个响头。
“爸，妈，我和小若要结婚了。”
“你们放心，她现在过得很好。”
“以后，我也会一辈子保护好她，绝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听见这话，沈逸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死死盯着我。
“老婆，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嫁给他？不，不可以，你是我的妻子！”
他把酒瓶往地上一摔，上前要拉我的手。
萧俊霆牢牢地挡在我面前。
“这位先生，请自重。”
沈逸舟的脚步顿住，却还是满眼眷恋地看着我，泪水争先夺后从眼眶涌出。
“安若，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我才是你的丈夫啊！”
我没有半点动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不，你不是。”
沈逸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都在颤抖。
“安若，你说什么……”
我牵上萧俊霆的手，朝他盈盈一笑。
“你口中的黎安若，已经死了。”
“我现在叫黎昕晨，我的丈夫现在就站在我身旁，并不是你。”
沈逸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里闪过一抹痛苦。
“不，安若，你不可以嫁给他……”
萧俊霆眼神冷了下来，看了一眼旁边的保镖。
高大的外籍保镖立刻上前，架着沈逸舟的胳膊，把他远远地扔了出去。
离开墓园的时候，沈逸舟还守在大门外。
见到我，他便踉跄地奔过来，又被保镖挡住。
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却犹如天堑一般遥远。
他看着我，脸上的泪水就没有停过。
“安若，对不起，你离开之后，我才知道，那些照片根本不是你做的，都是姜雪晴那个贱人，她故意放出那些合成的假照片，陷害你，离间我们的感情。”
我看着他，嘴角不由得冷笑。
“所以呢？”
沈逸舟被我眼中的冷漠深深刺痛，身体晃了晃，勉强才站稳。
“安若，我知道是我识人不清，是我三心二意，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知道我以前伤害了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会用下半辈子来补偿你……”
话音未落，一瓶水泼到了他脸上。
沈逸舟浑身湿透，僵在原地。
我嗤笑一声。
“沈逸舟，清醒点吧。”
“你凭什么要求我给你第二次机会？”
“你伤害过我多少次，你自己数得清吗？”
“把我砸得头破血流，害我流产，掐着我的脖子让我滚，为了姜雪晴扇我，骂我，往我心里戳刀子……”
“你从来不让我进琴房，是因为那里是你和姜雪晴专属的甜蜜基地，你们在里面约会，亲吻。”
“在你心里，从来没有一刻尊重过我。”
“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不愿再遇见你了。”
扑通一声，沈逸舟颓丧地跪在了地上，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对不起，安若，都是我的错……”
我挽上萧俊霆的手臂，从他身旁毫不留情地离开。
我的脚步，绝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停留。
当太阳升起时，我们都要比昨天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