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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日,天光未亮,乔家大房这边便有了动静。

许氏将连夜赶制出的红嫁衣,给乔晚棠换上。

虽料子普通,针脚也略显仓促,但穿在乔晚棠身上,依旧衬得她明媚清丽。

李氏在一旁偷偷抹泪,帮着女儿梳理长发,嘴里喃喃着嘱咐的话。

“棠儿,到了婆家,性子收一收,好好跟姑爷过日子……”

“娘,我知道。”乔晚棠握住李氏的手,低声道,“您自己也多保重,若……若爹再犯浑,您定要去找大哥。”

家里两个弟弟被他爹带的,性子很混,是靠不住的。

唯有大哥大嫂,心里清明。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和些许喧哗,迎亲的队伍来了,比预想的还要早些。

没有八抬大轿,只有一顶两人抬的小小喜轿停在了院门外,伴着热热闹闹的吹吹打打声。

乔老婆子和乔老汉儿坐在正屋,脸上没什么喜色。

杜氏扯着嘴角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哟,这猎户倒是心急,天没亮就来了,是怕新娘子反悔吧?”

乔雪梅站在母亲身后,看着一身红衣的乔晚棠,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脑门上的弹幕再次活跃起来。

【穿红衣裳也遮不住那股子晦气!还好远舶哥哥是我的了,这破落户的排场,跟我到时候可比不了!】

乔晚棠懒得理会她们,由着大嫂给她盖上了红盖头。

视线被遮挡,她只能听到周遭的声音。

谢远舟似乎走了进来,声音依旧沉稳,对着上座的乔老汉和乔老婆子行了礼,“爷,奶,我来接棠儿。”

乔老汉儿哼了一声,没说话。

乔老婆子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接走吧,往后就是你们谢家的人了。”

流程简陋,几乎省却了一切不必要的环节。

乔晚棠在李氏低低的啜泣声和许氏的搀扶下,拜别了名义上的长辈,便走向院门。

临上轿前,她感觉到一只温热而略带薄茧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力道稳而克制,是谢远舟。

“小心。”他低声道。

乔晚棠在盖头下微微点头,借着他的力道,弯腰坐进了那顶小小的喜轿。

轿子被抬起,晃晃悠悠地朝着谢家的方向行去。

吹打声在前头引路,谈不上喜庆,倒像是完成一项必要的仪式。

小小的喜轿在谢家院门前落下,流程从简,连踢轿门都省了。

谢远舟上前,掀开轿帘,沉稳有力的手伸了过来。

乔晚棠搭着他的手下了轿,由他引着,跨过门口的小火盆,然后便被带进了堂屋。

堂屋里比昨日看起来要拥挤些,人也多了不少。

虽然婚事一切从简,但谢家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的仪式还是有的。

盖头被轻轻挑开,乔晚棠适应了一下光线,看清了屋内的人。

除了昨日见过的周氏和谢远舶,上首坐着一位穿着半旧长衫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公公谢长树了。

他旁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是谢家奶奶。

下首还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和几个半大孩子,应该就是二房一家。

最后头站着一对年轻夫妇,旁边跟着个两岁多的孩子,这是谢远舟的二哥谢远明一家。

此外,还有两个年纪稍小的姑娘应该就是谢远舟的两个妹妹,谢晓竹和谢晓菊了。

简单行过礼后,众人移步到饭桌旁。

饭菜算不上丰盛,一盆糙米饭,一盆热气腾腾的土豆炖野鸡,中间还摆着一盘切得薄薄的腊肉,还有一大碟腌萝卜,便是全部了。

饶是如此,在这灾荒年景刚过不久的村子里,也算是不错的伙食了。

尤其是那盆冒着香味儿的鸡肉和那盘腊肉,引得二房几个孩子眼睛发直。

“都坐吧,吃饭。”公公谢长树发了话,众人这才动筷。

谢长树自诩读过几年书,与地里刨食的寻常农户不同。

对这三儿子这桩因“丑事”仓促结合的婚事,心底是有些不屑的,只是碍于情面和儿子坚持,才勉强应承。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谢长树偶尔问谢远舶几句学业上的事,对谢远舟和刚进门的乔晚棠却几乎不闻不问。

周氏忙着给众人盛饭布菜,试图活络气氛,效果甚微。

二房媳妇儿吴氏,啃着一块没什么肉的骨头,眼睛又瞟向乔晚棠。

见她小口吃着饭,动作斯文,跟旁边狼吞虎咽的自己儿媳形成鲜明对比,心里那股酸劲儿又上来了。

她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周氏,“大嫂,不是我说,你们大房这新媳妇,长得可真俊俏,白白净净的,跟画儿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明显的嘲讽,“可咱们庄户人家,娶媳妇儿是为了过日子,传宗接代、操持家务的。”

“你看侄媳妇这细皮嫩肉、杨柳细腰的样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以后能干啥呀?别是娶了个娇小姐回来,还得当祖宗供着吧?”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顿时一僵。

周氏脸色有些难看,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碍于妯娌情面,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谢远舟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眉头蹙起,刚要说话,却有人比他更快。

“二婶儿!”坐在乔晚棠斜对面的谢晓竹“啪”一声放下筷子,俏脸含霜,“您这话说的可真不中听!我三嫂长得漂亮怎么了?碍着您眼了?”

“是,大民嫂子是五大三粗,又黑又胖能干力气活,但我三哥不稀罕啊!我三哥就愿意娶我三嫂这样的,漂亮,看着心情都好!”

乔晚棠诧异地看向这位初次见面的小姑子,心头不由得一暖。

吴氏被侄女当众顶撞,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她家大儿媳,被点了名,正啃着一只鸡腿,油乎乎的嘴张着,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尴尬得满脸通红。

“你……你个没大没小的丫头片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吴氏指着谢晓竹,气得手抖,“活该你爹把你许配给赵员外做填房,我看赵家都未必看得上你这刁蛮性子!”

“填房”二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谢晓竹心口。

她一直抗拒这门亲事,此刻被二婶儿当众揭开伤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嚯”地站起身,眼圈通红,狠狠瞪了吴氏一眼,又委屈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父亲,扭头就跑出了堂屋。

“晓竹!”周氏心疼地唤了一声,想起身去追,却被谢长树一个眼神制止。

“像什么样子,吃饭!”谢长树沉着脸,对女儿的委屈视若无睹,反而觉得她失了体统。

乔晚棠心中一震。

赵员外?

如果没记错,他是镇上一个五十多岁的土财主,家里颇有田产,但性好渔色,前头已经死了两任老婆了。

公公竟然要把正值妙龄的女儿,许给那样的人做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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