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8.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回去？我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沈澈摇了摇头：「不，你现在回去，是去演一场戏。」

「顾秦现在肯定满世界找你，他找不到你，只会更加警惕，把瑶瑶藏得更深。你主动回去，示弱，求和，让他以为你走投无路，只能回来求他。」

「只有让他放松警惕，我们才有机会拿到最核心的证据。」

我犹豫了。

再回到那里，面对那一家人的嘴脸，我怕我演不下去。

「相信我，这是唯一能救瑶瑶，也能救你自己的办法。」沈澈看着我说道。

「你需要拿到他和平板里那个客户交易的直接证据，比如，交易的时间、地点，或者转账记录。」

「我会给你一个伪装成口红的录音笔，和一个微型摄像头，你只要想办法，录下或者拍下关键的东西就行。」

「剩下的，交给我。」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回到了顾家别墅。

我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客厅里，顾秦和他父母正在吃早饭。

看到我，三个人都愣住了。

婆婆最先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筷子一摔。

「你还敢回来？」

我没有理她，只是看着顾秦，眼泪说来就来。

我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老公，我错了。」

「我跑出去之后才发现，我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人肯帮我。」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闹了，求你别不要我，别不要瑶瑶。」

他没有立刻扶我起来，而是任由我跪在地板上。

「知道错了？」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又是跳窗又是找记者，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他知道沈澈。

「我没有找记者，我只是。」我慌忙辩解，眼泪流的更凶了。

婆婆在旁边煽风点火：「我看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指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抬起头看着顾秦。

「你要是不信，就把我送走吧。」

我闭上眼睛。

「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过了许久，顾秦才开口。

「起来吧。」

「想留下可以，但有几个条件。」

我抬起头，看着他。

「第一，把你的手机、身份证、银行卡，全部交出来。」

「第二，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这个家门一步。」

「第三，主动去跟医生谈谈，让他们给你做个精神评估。」

我死死咬住嘴唇。

抬起眼，我看到了站在二楼楼梯口，正悄悄往下看的瑶瑶。

为了瑶瑶，我必须忍。

「好，我答应你。」

9.

我的顺从，让顾秦非常满意。

他脸上的戒备放松了许多，亲自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就对了。」

他拍了拍我的脸，「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着被囚禁的生活。

手机被没收，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

家里新请了两个保镖，二十四小时守在门口。

我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这栋别墅。

顾秦似乎真的相信我已经屈服了。

他不再对我冷言冷语，甚至偶尔会带瑶瑶来我房间，让我们母女待一会儿。

但每次，他都会守在门口。

瑶瑶对我，也依旧很疏远。

她被顾秦教得很好，只会看着我，不敢靠近。

我没有放弃。

我每天都给她讲故事，给她唱歌，给她做她最喜欢吃的点心。

我用沈澈教我的方法，不动声色的，把一些小暗示藏在故事里。

「从前，有一只小兔子，被大灰狼骗了，大灰狼告诉她，吃掉毒蘑菇，就能飞上天。小兔子很听话，可是吃了毒蘑菇，她就再也见不到兔妈妈了。」

我不知道瑶瑶能听懂多少。

但我只能这么做。

机会，终于在第五天来了。

那天，顾秦接到了一个电话，异常兴奋。

「什么？明天？好，好，太好了。」

他挂了电话，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我假装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翻不出什么花样了。

「我的一个大客户，明天要来家里，这笔生意要是谈成了，我们下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那个客户，于要露面了。

当晚，顾秦心情大好，破天荒的允许我跟他一起，在书房里陪瑶瑶玩游戏。

他说，要让客户看到瑶瑶最完美的状态。

书房里，我看着瑶瑶熟练的解开那根做工考究的皮带。

顾秦则在一旁不断的发出指令。

「手腕要放松。」

「速度再快一点。」

「眼神要专注。」

我强忍着恶心，悄悄打开了沈澈给我的口红录音笔。

我假装好奇的拿起那根皮带，「老公，这皮带的搭扣好特别，是什么牌子的？一定很贵吧？」

「当然，这可是客户专门从欧洲定制的，光这一个搭扣，就够你买一辆车了。」

我继续套话：「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是给瑶瑶练习用的？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坏了再买就是了。」

「这只是个开胃菜。等明天交易成功，客户会送瑶瑶一份更贵重的大礼。」

「什么？大礼？」

顾秦神秘的笑了笑，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那个丝绒盒子里的东西，你不是见过了吗？」

「客户说，他最喜欢看小女孩戴着那个，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匍匐在他脚下。」

10.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一晚的。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来，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顾秦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今天好好表现，客户满意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他递给我一条昂贵的连衣裙。

我顺从的换上。

下午三点，门铃响了。

顾秦亲自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但眼神里的油腻和贪婪，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王总，您可算来了，快请进。」

那个姓王的男人，一进门，目光就停留在我身上。

「顾总好福气啊，太太这么漂亮。」

「王总过奖了。」

顾秦一边说，一边把我往前推了一把，「这是我太太，陆晚，小晚，快叫王总。」

我低着头叫了一声：「王总好。」

王总的目光，又落在了从楼上下来的瑶瑶身上。

瑶瑶今天被打扮的像个洋娃娃，穿着公主裙，头发梳的整整齐齐。

看到陌生人，她有些害怕的躲到了顾秦身后。

王总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就是。」

「对对对。」

顾秦连忙把瑶瑶拉到身前，「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瑶瑶，快叫王伯伯。」

瑶瑶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王伯伯好。」

王总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瑶瑶。

「来，伯伯给你的见面礼。」

顾秦推了推瑶瑶：「快谢谢伯伯。」

瑶瑶接过红包，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我看着那个姓王的男人，用他那双肮脏的手，摸瑶瑶的头，捏瑶瑶的脸。

我看着顾秦，像个拉皮条的，不断的向客户展示着自己的“商品”。

「您看这小手，多巧。」

「您看这眼睛，多干净。」

「绝对听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总满意的点点头，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来，宝贝，让伯伯给你戴上这个。」

他打开盒子，拿出了那个银色的项圈。

瑶瑶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顾秦立刻板起脸：「瑶瑶，听话，伯伯给你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瑶瑶快哭了，求助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微笑着对王总说：「王总，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在这里戴呢？我们家瑶瑶，有个专门的游戏房，不如，我们去那里？」

王总一愣，随即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哦？游戏房？好，好啊。」

顾秦也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就明白了我的用心。

我领着他们，走向了书房。

我推开门，「王总，请。」

王总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顾秦拉着瑶瑶，跟在后面。

就在他们三个人都进入书房的那一刻。

我猛的将门从外面关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反锁。

「咔哒」一声。

我听到了里面传来王总的惊呼和顾秦的怒吼。

「陆晚，你干什么，快开门！」

我靠在门板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拿出手机，按下了早就编辑好的报警信息。

「地址：宾西路79号，有人正在进行儿童色情交易，嫌疑人顾秦、王xx，受害人顾星瑶，五岁，我手上有全部证据。」

发送。

几乎是同时，别墅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沈澈带着几个便衣警察，冲了进来。

他朝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剩下的，交给我们。」

我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11.

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王总正拿着那个项圈，试图往瑶瑶脖子上套。

顾秦则在一旁，死死的按住挣扎哭喊的女儿。

人赃并获。

顾秦被戴上手铐的时候，还在冲我咆哮。

「陆晚，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没有看他，只是冲过去，紧紧的抱住吓得浑身发抖的瑶瑶。

「宝宝别怕，妈妈在，没事了，没事了。」

王总很快就招了。

他是一个庞大的地下产业链头目，专门物色、购买、驯养、贩卖年幼的女孩，供给那些有着变态癖好的有钱人。

顾秦，就是他最得意的供应商之一。

顾秦的公司，早就因为经营不善，成了一个空壳子。

他之所以还能维持着光鲜的生活，全靠贩卖这些女孩的视频和安排线下交易。

而瑶瑶，是他准备献给一个大客户的最完美的作品。

他之前的那些作品，都是从外面拐骗来的孩子。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最干净，也最能卖出高价。

公公婆婆在得知真相后，双双中风，瘫倒在床。

顾思思哭着来找我，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我放过她哥哥。

「你不知道？他每次把那些可怜的女孩带回家，藏在的下室里，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享受着他用肮脏的钱买来的名牌包，住着豪宅的时候，怎么没问问钱是哪里来的？」

我把她赶了出去，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

至于我那个所谓的娘家。

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选择站在施暴者那一边。

如今，顾家倒了，他们也想来分一杯羹，打着心疼外孙女的旗号，想从我这里捞点好处。

我让沈澈找人，把我爸欠下的所有赌债证据，都送到了他们面前。

「要么，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要么，就等着坐牢吧。」

他们灰溜溜的走了。

后来听说，他们为了还债，卖了房子，一家人挤在出租屋里，过得相当凄惨。

但这都与我无关了。

我带着瑶瑶，离开了那座城市。

瑶瑶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

她渐渐的，忘了那些可怕的记忆，又变回了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

只是，她再也不玩任何带搭扣的玩具了。

沈澈帮了我们很多。

一年后的一个午后，他拿着一枚戒指，单膝跪在了我面前。

「陆晚，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可能不再相信感情。」

「但我愿意等，等到你愿意重新开始的那一天。」

「让我和你们一起，守护瑶瑶长大，好吗？」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正冲我们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儿。

我笑着，流下了眼泪。

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我点点头。

「好。」

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

我的身边，有我最爱的女儿，也有最爱我的他。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