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5
第五章
护士公式化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捅穿顾拾夜的耳膜。
他指尖攥着那条被体温捂热的项链，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要将那颗小小的钻石捏碎。
“滚出去。”
声音嘶哑，淬着骇人的寒意。
护士吓得一哆嗦，逃也似的跑了。
顾拾夜盯着空无一人的病床，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仿佛从未有人躺过。
他不信。
夏明舒那个女人，最擅长演戏，最会博取同情。
这不过是她想逃离他身边，演的又一出烂俗戏码。
他拨通导演的电话，声线冷得像冰：“夏明舒人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顾总，她人已经……唉，节哀顺变。”
顾拾夜猛地挂断电话，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喘不过气。
他又拨给楚鸣鹤。
“拾夜……”楚鸣鹤的声音里满是懊悔与颤抖，“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知道她……我以为她只是在演戏……”
“演戏？”
顾拾夜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底翻涌起一片猩红。
他要亲眼看看，那个女人到底又在玩什么花样！
剧组里一片愁云惨淡。
顾拾夜直接揪住那几个被楚鸣鹤提前“问候”过的场记，将他们拖进无人的角落。
顾拾夜不过简单使出一些手段。
其中一个场记当场就崩溃了，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是……是徐小姐！徐菀菀小姐给了我们一百万！”
“她让我们把夏明舒引到后山最偏僻的山沟里，说……说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场记颤抖着点开手机，将一张转账截图递到顾拾夜眼前。
“徐菀菀”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瞳孔上。
原来，她那天晚上不是在作妖。
她是在逃命。
“带我过去。”顾拾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走过的路，一步都不能错。”
泥泞湿滑的山路，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顾拾夜却像感觉不到疲惫，他亲眼看到了那个陡峭得几乎垂直的斜坡，看到了被折断的灌木和上面残留的暗红色血迹。
他在一丛荆棘里，找到了一片被撕碎的、染着泥和血的戏服布料。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一寸寸收紧，痛得他几乎痉挛。
他找到了那些朴实的村民。
一位大婶红着眼圈，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那姑娘太可怜了……浑身是伤，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她跪在地上求我们，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孩子……”
顾拾夜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是不是当时在电话里面说什么野种什么的，那姑娘应该都听到了。”
他想起自己在电话里，对楚鸣鹤下达的那个冰冷指令。
“无所谓，一个野种而已，也没资格出生到这世界上。”
大婶还在继续说：“我们想带她过桥，可桥塌了……我们打了报警电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人家一听是夏明舒的名字，就说是虚假报警……”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那条被山洪冲垮的断桥边，浑浊的洪水依旧在咆哮翻滚，像是要吞噬一切。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女人满身血污，在暴雨中绝望地跪地磕头，只为腹中的孩子求一条生路。
而他，他这个孩子的父亲，她的金主，却在千里之外，陪着另一个女人，听着她的哭诉，将她的求救当成一个笑话。
“噗——”
一口腥甜的鲜血从顾拾夜口中喷出，洒在冰冷的泥地里。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像个被抽掉所有骨头的破败木偶。
他掏出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
屏幕上，亮起了“菀菀”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