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李满仓眉头一拧,立刻恢复了生产科长的威严,脸上写满了担心。
难不成出来这么一会儿,骡马就出了问题?!
“是……板儿锹!他……他那头狗‘黑龙’在山上让野猪给挑了!肠子都快淌出来了!人抱着狗刚冲到咱们站里,血呼啦的,眼瞅着就不行了!”
报信的人上气不接下气,脸上还带着几分惊悸。
板儿锹?!
赵长河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这个赫赫有名的老猎手。
更想起了他那神乎其技的刀猎本事。
前世,他第一次对打猎感兴趣,就是因为在外面放马的时候,看到了这家伙刀猎。
那个时候,他带着5条狗,将那300多斤的大炮卵子(公野猪,长有獠牙)给围起来,没有用枪,一击毙命!
打猎的方法有很多,打狗围、打溜围、鹰猎、渔猎、下套……
对于打狗围的板儿锹来说,猎狗就是他的命根子。
每次打猎的时候,都是头狗带着一群狗,将猎物给围起来,消耗体力,最后他再上去,一击毙命!
狗,是他的战友,也是他的家人。
“赶紧回去看看!”
现场之人也都清楚这一点,兽医站站长熊哲鸿喊了一嗓子,这才反应过来。
众人也顾不上再说笑,急匆匆地往兽医站赶。
兽医站里,此刻一片混乱。
浓重的血腥味盖过了之前那浓浓的中药味。
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正半跪在地上,脸上满是焦急。
这零下几度的天,愣是干了一头汗!
不过饶是这样,嘴唇紧抿着,那两颗大板牙也依旧非常的显眼。
赵长河一眼就看到了,他怀里抱着,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色猎犬。
黑龙?!
前世,他听说过这头猎犬。
传说,它就是固丰公社第一头狗。
甚至有希望成为,固河林业局第一头狗!
可惜在一次狩猎中,为了保护板儿锹,肠子挂树上,死了……
想到这儿,赵长河将目光落在了这头猎狗的腹部。
果不其然,在其腹部,有着一道狰狞的撕裂伤,皮肉外翻,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肠子。
伤口上面敷着烟叶子,可却也不能止血。
还有小股鲜血不断涌出。
这黑龙眼神已经涣散,只有那腹部微弱的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肠子掉出来了?”
“看起来是你塞回去的吧?”
“板儿锹……这……你是黑龙……伤得太重了,肠子都破损了,怕是……”
几个兽医站的助理兽医师和技术员将那伤口打开,看了一眼肠子,在看到已经有些破损的肠子后,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一个老技术员开口。
其实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没救了,准备找棵松树埋了吧……
其实板儿锹在看到肠子有破损后,就知道,已经没救了。
可他就是不甘心。
这才跑了20多里路,跑到了兽医站。
“救救它!”
“求求你们,想想办法!”
“黑龙跟了我七年了啊!”
板儿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一米八几的壮汉,愣是哭了出来。
没有人会笑话他。
打狗围的猎人,为狗哭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赵长河也是有些惊讶。
七年……在猎狗里面,绝对算得上是长寿。
毕竟在山里面肯定经常受伤,这受伤多了,寿命就短了。
而且,能经历六七年的大战还活着,也是十分难得。
“让开,让赵技术员看看!”
见赵长河靠近过来,熊哲鸿赶紧分开人群。
熊哲鸿是兽医站的站长,不过他只懂管理,不懂兽医。
见赵长河摸的过来,好像很感兴趣,熊哲鸿就连忙帮忙弄开一条路。
赵长河看了眼触目惊心的伤口和奄奄一息的猎狗,也没有犹豫,立刻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下伤口和猎狗的状态。
“必须立刻手术!还有希望!”
赵长河斩钉截铁的声音,打破了绝望的氛围,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
“赵技术员!”
一开始检查的那一名兽医师,连忙拉住赵长河:“这肠子都破了,是他临时塞回去的,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会腐蚀内脏,让狗死得更痛苦!”
“这情况,咱们要怎么救啊?!”
“清创不彻底,吻合技术不到位,肯定还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赵长河语速极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只要处理的好,还是有希望的!”
“现在放弃,它必死无疑,不如按我的方法试一试,还有活的可能!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之后,继续上山打猎都行!”
“赵技术员!你……你有办法?求你!救救黑龙!只要能救活它,我陈大川……我板儿锹都欠你一条命!”
板儿锹听到这话,连忙说道:“您放心大胆的试吧!不管能不能成,您都是我的大恩人!”
刚才的情况他也看到了,别的兽医都无可奈何,就眼前这个年轻人愿意试一试。
再看看兽医站站长的反应,看看其他兽医的反应,就知道面前这个人不简单!
“准备大量煮沸后晾温的盐水!要快!越多越好!”
赵长河点了点头,也不再废话,直接指挥起来:“找最细的缝衣针和白色的棉线,用开水反复煮过!要是有羊肠线,就也准备一些!”
“火柴、白酒、还有站里所有的消炎粉,也全都准备好!”
“快!”
赵长河镇定的发出指令,祝南枝当即就带着几个年轻技术员飞奔去准备。
比那些兽医师们反应快多了。
赵长河蹲下身,对板儿锹道:“陈大叔,帮我按住它!接下来,一秒都不能动!”
板儿锹看赵长河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用力点头,用那布满老茧的手,稳稳的按住了黑龙的身体。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赵长河就开始了行动。
看着赵长河的操作,让所有围观兽医们都是目瞪口呆。
用温盐水反复的冲洗破损的肠管和暴露的腹腔。
用煮过的小剪刀,修剪掉破损边缘的肠壁,弄出一个新的创面。
然后用羊肠线,把狗肠子分成一层一层的,慢慢缝合。
每一层都缝合一次。
最离谱的是,缝合完成,将肠子放回去后,居然把大量温盐水灌入腹腔内,轻轻晃动狗的身体,然后引流出来,反复数次……
这都是些什么操作啊?!
也就只有最后把肚子给缝合上,这一点在其他兽医的认知范围里面。
整个过程用了足足两个小时!
祝南枝一直都在旁边小心的当着助手,时不时帮忙赵长河擦擦汗。
等到最后将消炎药洒在上面,赵长河总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三天算是危险期,必须要住在干净暖和的地方,两天内不能吃,不能喝,坚持过这两天,我再告诉你怎么弄。”
板儿锹看了眼虚弱但似乎平稳了一些的黑龙,又看看累得几乎虚脱的赵长河,这个糙汉子噗通一声,直接就要跪下,还好被赵长河死死拉住。
紧紧握着赵长河的手,板儿锹眼圈通红,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那两颗大板牙都在打颤:
“赵……赵技术员!我……我……以后在固河这片林子里,只要你用得着我,刀山火海,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养的!”
周围一片寂静。
所有兽医还都是一副大受震撼的表情。
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肠子断了,都可以用这种方法进行治疗……
“正好我有个事儿,想要你帮忙。”赵长河听到板儿锹这话,顿时有了想法,笑呵呵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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