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医院重症监护室的走廊静得能听见时钟滴答，叶秋和父亲并肩坐在长椅上。
他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目光紧紧锁着苏氏集团新闻发布会的直播画面。
上市在即的苏氏成了众矢之的，同行们虎视眈眈，这场直播无疑是背水一战。
屏幕里，市场公关负责人应对得体。
将所有问题都轻巧地推到了“新上任的产品部负责人”身上，末了又掷地有声地承诺：
“今日下午五点，我们会现场呈上新样品。
异味问题定能彻底解决，敬请各位媒体监督。”
“他们倒是会甩锅。”
叶秋父亲看着屏幕，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愤慨。
“当初要不是你……”
“爸，别说了。”
叶秋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眼神沉得像深潭。
“看着就好。”
直播画面里，闪光灯不断亮起。
记者们的提问愈发尖锐，却都被公关负责人用话术一一化解。
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有质疑的，有等着看笑话的，也有少数苏氏的老客户抱着一丝期待。
叶秋划到一条评论。
“要是叶秋还在，肯定不会出这种事”。
当他看到这句话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关掉评论区，抬头望向重症监护室紧闭的门。
玻璃上映出他清瘦的侧脸，下颌线绷得很紧……
时针指向下午五点，苏氏集团的新品发布会准时进入关键环节。
直播间镜头聚焦在新样品与配料表上，字迹清晰可辨。
叶秋盯着屏幕上的配料表，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这组配比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研发初期就淘汰的方案。
虽能短期复原风味，却存在致命缺陷。
保质期最多维持一个月，之后必会再次出现异味。
“吴启豪竟翻出了我当年弃用的东西……”
叶秋低声自语，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眼下的困境：
即便这方案只能撑一个月，苏婉晴必然会借着这“喘息之机”拖延离婚。
母亲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别说一个月的费用是笔天文数字。
单是老人家的身体，又怎能经得起这般漫长的煎熬？
走廊里的消毒水气味似乎更浓了些，叶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焦虑。
他抬头看向重症监护室的门，玻璃后的仪器闪烁着微弱的光，像母亲微弱却顽强的生命体征。
“不能等。”他攥紧手机，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可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
主动权已不在手中，苏婉晴一日不签离婚协议，他便一日难有转机。
直播间里，媒体记者们尝过样品后，纷纷露出赞许之色，称赞味道已恢复如初。
在苏氏公关负责人一番天花乱坠的吹捧后，这场发布会落下帷幕，仿佛宣告着危机已平安度过。
董事长办公室内，苏婉晴和吴启豪正看着直播收尾，脸上都漾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直播一结束，苏婉晴便开心地扑进吴启豪怀里。
语气带着撒娇的亲昵：“启豪，真的谢谢你！”
吴启豪顺势揽住她，指尖轻抚着她的长发，笑容温柔：
“跟我说什么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被笑意掩盖。
“现在危机解除，上市的事也能顺顺利利了。”
苏婉晴靠在他肩头，全然沉浸在暂时的安稳里，丝毫没察觉吴启豪语气里那一闪而过的异样。
更没去想这份“解决”背后藏着怎样的隐患。
她只觉得，有吴启豪在，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
有人在高楼之上举杯欢庆，有人在医院走廊里愁肠百结。
直播结束的画面还在手机屏幕上残留。
叶秋望着那片灰暗，只觉心头像压了块浸了水的棉絮，沉得喘不过气。
母亲的病拖不起，一个月的时间，对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而言，太长了。
他攥着手机，指腹摩挲着“时坚”这个名字，犹豫了许久才按下拨通键。
“秋哥！苏氏那发布会我看了，简直是自掘坟墓！
那配料表，不就是咱们当年枪毙掉的方案吗？”
电话刚接通，时坚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劲。
叶秋喉头滚动，原本到了嘴边的借钱话，被这声“秋哥”堵得有些发涩。
他定了定神，顺着话头说：
“他们赶着上市，这配方刚好能撑到那时候。一个月后，就是他们崩盘之日。”
两人聊了些当年研发的细节，时坚骂了几句苏家的短视。
叶秋听着，心头那点冰凉似乎被捂热了些许。
末了，他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声音带着几分艰涩：
“小时，我……我被苏家赶出来了，身上一分钱没有。
我妈在重症监护室，每天都要花钱……”
“秋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时坚立刻打断他，语气变得急切又笃定。
“我跟老赵、老陈早就合计着了，知道你肯定需要钱。
我们仨每人凑了十万，前天就给你转过去了，怕你不好意思要，没敢提前说。你查查卡，应该到账了。”
叶秋猛地愣住，连忙点开网银。
屏幕上，三十万的余额赫然在目，转账记录显示正是前天。
他竟因为没开短信提醒，一直没发现。
一股热流瞬间涌遍全身，眼眶倏地就红了。
在被苏家弃如敝履的此刻，这些曾经跟着他打拼的兄弟，却像暗夜里的灯，稳稳地照在他身前。
“谢……谢谢你们。”他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等着我，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东山再起。这份情，我记一辈子。”
“秋哥，跟我们还说这见外话？”时坚在那头笑了，“照顾好阿姨，其他的事，咱们慢慢说。”
挂了电话，叶秋站在走廊里，望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
原本的绝望被一股暖流冲散，取而代之的是攥紧拳头的力量。
三十万，能让母亲多撑些日子了。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不会坐以待毙，必须再度寻找自己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