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远离了北方那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区域,陈深和李鸣向着南方跋涉了数日。
周围的景象逐渐发生着变化。锈红色的金属巨兽残骸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由暗红色岩石和厚重混凝土构成的、低矮而敦实的建筑废墟。
空气中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似乎也淡了些许,但另一种无处不在的、仿佛能渗透进骨髓的衰败气息并未减弱。
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落脚点——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类似防空掩体的结构。入口隐蔽,内部空间虽然狭小且布满灰尘,但结构异常坚固,最重要的是,它完全由那种抗锈蚀的暗红石材砌成,给人一种难得的安全感。
就在他们初步探索并确认这个掩体可作为临时据点时,陈深的脑海中响起了进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积分提示:
【行为记录:成功探索并定位稳定安全点‘南部防空掩体’,区域地图信息更新。奖励积分:5点。】
紧接着,当他用生存刀从墙角刮下一些相对干燥、未被完全锈蚀的苔藓,并判断其可能具备引火价值时,提示再次响起:
【行为记录:识别并采集基础资源‘干燥苔藓(引火物)’,资料库更新。奖励积分:2点。】
这些微小但及时的反馈,让陈深明白,积分源于系统对“标准化探索与生存行为”的认可。他意识中那个原本为0的积分余额,悄然变成了7。
连日来的奔波和担惊受怕,让两人的体力都接近透支。
李鸣的状态尤其糟糕,他的咳嗽变得频繁,脸上缺乏血色,显然,持续的营养不良和精神压力正在拖垮他的身体。系统配发的那几块压缩口粮,虽然节省着吃,也只剩一半了。
某日,为躲避一场突如其来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锈色酸雨,他们慌不择路地撞进了一个半塌的、被厚重尘土掩埋的建筑角落。在清理障碍物时,陈深的手触碰到了一个隐藏在残破书架后的金属暗格。
【行为记录:发现未知结构‘隐匿的储藏点’,探索价值判定……奖励积分:8点。】
积分余额跳到了15。
暗格由某种抗锈蚀的合金制成,里面除了一些彻底化为粉尘的书籍外,就只有这个密封在金属圆筒里的兽皮卷轴,以及旁边一具呈奇异盘坐姿势、骨骼呈现出暗沉金属光泽的骸骨。
那骸骨的主人,似乎在生命最后时刻,都在守护着这份卷轴。陈深对着骸骨默默行了一礼,才取走了它。
掩体内,陈深借着从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再次摊开了那卷名为《铁骸锻身法》的兽皮笔记。笔记的材质奇特,触手坚韧而冰凉,似乎能抵抗岁月的侵蚀。上面的文字他本不认识,但在触碰的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发现未知知识载体,蕴含低维规则信息。是否支付10点积分进行初步解析?】
陈深看着自己拥有的15点积分,没有犹豫。
【已支付10点积分进行解析……解析完成。】
文字的含义如同涓涓细流,涌入他的意识。几乎在理解内容的瞬间,又一个提示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同于之前的权重:
【行为记录:发现并解析未知规则类知识载体《铁骸锻身法》(残),信息价值判定……奖励积分:50点。】
他的积分余额,瞬间从5点跃升到了55点。 这丰厚的回报,印证了这份功法的不凡。
此刻,他凝视着笔记上古奥的文字和违背常理的运行路线,眉头紧锁。功法原理清晰而残酷:引导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毁灭性的“金煞之气”入体,用以捶打熬炼自身,如同锻打精铁,千锤百炼,去芜存菁,直至成就万锈不侵的“铁骸”。
“太危险了。”李鸣看着笔记上那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扭曲文字和诡异图形,声音沙哑。
他只能通过陈深之前的转述,知道这门功法涉及“躯体锈化”和“经络崩毁”。“没有对应的药浴和食补,强行修炼,跟自杀没什么区别。你确定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系统认证过,付出了代价,应该不假。”陈深的目光扫过李鸣憔悴的脸,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但不修炼,我们可能连十天都撑不下去。
你的身体撑不住了,我的也一样。坐以待毙是死,搏一线生机也是死。至少后者,还能决定自己怎么死。”
他指着笔记上的一段已被他理解的文字,复述其含义:“‘引煞入体,如锻精铁,千锤百炼,去芜存菁’。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熔炉,锈蚀就是那把锤子。
我们无法逃避,只能选择是被它敲碎,还是借着它的力量,把自己锻造成能适应这一切的‘铁骸’。”
李鸣沉默了下去,他知道陈深说的是事实。他看着那些天书般的符号,又看了看陈深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决心已定,便再无犹豫。陈深选择在掩体最深处开始第一次尝试。
他让李鸣在入口处警戒,自己则按照笔记上的图形盘膝坐下,努力调整呼吸,试图去感知空气中那无所不在的、带着微弱金属腥气的能量——金煞之气。
起初毫无头绪,只有一片虚无。但当他将全部精神集中,摒弃所有杂念后,渐渐地,他“感觉”到了。
那并非肉眼可见,而是一种皮肤上的微弱刺痛感,一种吸入肺腑后隐隐的滞涩感,仿佛空气中漂浮着无数极其细微的、带着锈蚀力量的尘埃。
他尝试着,依照功法记载的粗浅法门,用意念引导这些微不可查的“尘埃”,透过皮肤,渗入体内。
“呃!”
刚一引入,陈深便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那感觉,根本不是尘埃,而是无数烧红的细针,蛮横地刺入他的毛孔,沿着他试图引导的路线灼烧、穿刺!剧痛远超想象,根本不是意志力能够完全屏蔽的。
他感觉自己的肌肉纤维在被强行撕裂,经络如同被塞进了粗糙的砂石,每一次微小的能量流动都带来刮骨般的痛苦。
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看到”(内视感知),自己手臂、胸膛的皮肤下,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色斑点,并且伴随着一种僵直、麻木的感觉。
第一次尝试,仅仅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就因无法忍受的剧痛和身体失控的风险而被迫中断。
陈深浑身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皮肤下的暗红斑点过了许久才缓缓褪去,留下一种深层次的酸软和疲惫。
“怎么样?”李鸣担忧地凑过来。
陈深摇了摇头,连说话都觉得费力:“很难……比想象的更难。没有药物中和修复,金煞之气入体,破坏力太强,几乎是在自残。”
然而,他眼中却没有丝毫气馁,反而闪过一丝明悟。他回想起笔记中提到,需要大量气血之力来修复损伤、推动修炼。药物和食物,本质上都是提供气血的来源。
“我们需要替代品。”陈深喘息着说,“富含气血的东西……这个世界的变异生物,它们的血肉,或许可以。”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危险。捕猎变异生物,意味着主动招惹未知的风险。
接下来的几天,陈深没有再进行第二次修炼,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周围环境的探索和“狩猎”的准备中。他利用生存刀和找到的韧性藤蔓,制作了几个简易的套索和陷阱。
他仔细观察着一些小型变异生物的活动痕迹——那些形似蜥蜴、甲壳呈现暗红色、动作迅捷的小东西。
在一次精心布置的伏击中,陈深成功用套索捕获了一只这种变异蜥蜴。它的挣扎力量很大,牙齿锋利,带着明显的攻击性。
【行为记录:成功狩猎低威胁变异生物‘锈爪蜥’,奖励积分:3点。】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陈深面无表情,继续手上的工作。处理它的过程同样令人不适,血液粘稠且带着一股浓重的金属腥味,肌肉纤维也异常坚韧。
陈深没有浪费任何部分。他将蜥蜴肉切成小块,在篝火上小心翼翼地烤熟。
味道可想而知,粗糙、腥臊,难以下咽,但吃下去之后,腹部确实能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暖流扩散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和虚弱感。这或许就是笔记中提到的、微弱而驳杂的气血之力。
【行为记录:成功识别并采集稳定食物来源‘锈爪蜥肉’,资料库更新。奖励积分:5点。】
有了这初步的、不那么可靠的“资粮”,陈深开始了第二次,第三次修炼。过程依旧是地狱般的折磨。
每一次引导金煞之气,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体内进行着一场破坏与重建的残酷拉锯战。剧痛、局部躯体的短暂锈化麻木、修炼后极度的虚弱,成了家常便饭。
李鸣看着陈深一次次从修炼中几乎虚脱地倒下,皮肤下的暗红斑点越来越明显,消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但他也注意到,陈深的眼神越来越亮,那是一种在痛苦中磨砺出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冷硬光泽。
几天后,在一次外出寻找水源时,他们遭遇了一只落单的、体型较大的锈爪鬣狗。那鬣狗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猩红的眼睛立刻锁定了目标,低吼着扑了上来!
若是以前,陈深只能选择拉着李鸣狼狈逃窜。但这一次,面对扑来的恶兽,陈深没有后退。他下意识地调动起体内那缕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混合了金煞之气的气息,灌注到持着生存刀的手臂上。
刹那间,他感觉手臂的沉重感似乎减轻了一丝,挥刀的速度快了一分!
“嗤!”
生存刀精准地划过了锈爪鬣狗的前肢,虽然没能造成重伤,却留下了一道清晰的伤口,更重要的是,伤口周围的角质皮甲,竟然出现了细微的、如同被真正锈蚀了的痕迹!
鬣狗吃痛,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嘶鸣,攻势一缓。陈深趁机拉着李鸣,迅速摆脱了纠缠,安全返回了掩体。
回到掩体,陈深看着自己的手臂,回忆着刚才那瞬间的感觉。虽然依旧弱小,虽然修炼过程痛苦万分,但效果是实实在在的!
他的力量、速度,尤其是对锈蚀环境的适应性,都在潜移默化地提升!那一丝金煞之气,不仅能伤敌,似乎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甚至“同化”这个世界的锈蚀力量?
《铁骸锻身法》,这条看似绝路的功法,或许真的是一条隐藏在这个绝望世界之下的、唯一的生路!
他看向那卷兽皮笔记,目光变得更加坚定。接下来的修炼,必将更加痛苦,也更加危险。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在这锈蚀的废都之中,他正试图将自己,锻造成第一块能够活下去的“铁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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