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蒙蒙亮,楚氏沉着脸,带着顾玥宁匆匆回府。
唯有顾嘉宁,在清幽的禅房内安睡了一夜,直至天光大亮,才带着桐月麦冬和刘嬷嬷等人,不疾不徐地启程回城。
忠顺侯府门前,一如既往的安静。
踏入院子的顾嘉宁,脚步一顿。
好几抬扎着刺目红绸的箱笼赫然停在院子中间。
聘礼?
顾嘉宁眉心微蹙,心中疑窦顿生。
她刚及笄不久,二妹顾玥宁才十四,未到议亲年纪。
府里突然出现聘礼,会是谁?
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出现在顾嘉宁的脑海。
“刘嬷嬷,你先带着人回桃云居。”顾嘉宁吩咐,“桐月,麦冬,跟我走。”
她疾步朝前院正厅走去。
刚走到正厅门外,安远侯夫人周氏的声音传来。
“顾侯爷,咱两家什么关系,我就不说了。我那外甥虽有些懒散,但心地好。
对嘉宁是一片真心,昨儿为了见嘉宁,被她院里的下人误会,送进了衙门,挨了四十鞭子。
如今躺在床上,心心念念都是嘉宁。这份情意,天地可鉴。”
紧接着,一个声音略显嘶哑但同样强硬的女声,应该是忠勤伯夫人王氏。
“顾侯爷,事已至此,遮遮掩掩也无用。昨夜之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源儿从嘉宁姑娘的院子里被拖出来。
这名声,顾大姑娘自己不要,我们忠勤伯府还要呢。这亲事,今日必须定下来。”
周家的人可真不要脸,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登峰造极。
天地可鉴?鉴个头,癞蛤蟆想吃唐僧肉!
顾嘉宁听得心头火起。
吩咐麦冬几句,带着桐月踏入了正厅。
厅内气氛剑拔弩张。
顾政言坐在主位,脸色铁青。
顾嘉宁是他的财库,没拿到安国公府的产业,嫁娶之事,想都不用想。
他目光不善地瞪了一眼楚氏。
出门上香,还能给他惹出事来。
楚氏坐在他下首,目光闪烁,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心虚。
安远侯夫人周氏和一位面容刻薄的妇人坐在楚氏对面。
顾嘉宁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父亲。”顾嘉宁微微福身。
“嘉宁,长辈议事,你一个闺阁女子来此作甚,快回去。”顾政言厉声。
“父亲,”顾嘉宁声音平静,“女儿回府,路过正厅,无意听见你们在谈论昨日贼人翻墙闯院之事,女儿恐父亲被人蒙蔽,特来解释。”
“什么贼人翻墙闯院?”周氏忍不住辩驳,“我外甥周源痴心于你,为了见你,才做出那等莽撞之事,小姑子,你当时也在场,你说是不是?”
楚氏这会恨不得能隐身消失。
偏偏周氏还点她的名。
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在周氏的逼视下,点了点头,“昨日之事,就是一场误会,嘉宁把忠勤伯府的世子打了,确实不对。”
王氏立马接道:“顾大姑娘,我儿昨晚被你的人打伤了腿,又被你送到衙门鞭笞四十,如今身受重伤,名声也因你受损。
你难道不该给我们伯府一个交代?若你愿认下这门亲事,我们忠勤伯府也可以考虑,对此事既往不咎。”
顾嘉宁挑眉,声音清冷,“忠勤伯夫人这话,嘉宁实在听不懂。
令郎深更半夜,潜入女眷客院,行那等翻墙越户,鬼祟下作之举,被人当场擒获,扭送官府,证据确凿。
京兆尹的鞭笞,打的是他目无法纪,行止不端。与我顾嘉宁何干?”
话音刚落,王氏急急辩解,“我儿爱慕你,才……”
“你儿爱慕我,与我有什么关系?”顾嘉宁打断王氏,“这苦果,是他咎由自取。要我负责,简直荒谬。”
“你!”王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嘉宁,“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自己院子里进了男人,还敢如此嚣张。你……”
“忠勤伯夫人慎言!”顾政言怒喝。
他算听明白了,此事嘉宁站理,忠勤伯府明显是来讹人的。
“昨夜之事,孰是孰非,京兆尹已有公断。嘉宁是受害者,我们没去府上要说法,已是客气。来人,送客。”
顾政言下了逐客令。
“我苦命的儿啊!”王氏伏在椅子上,甩帕子撒泼,“你们忠顺侯府若不给我儿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撞死在这大厅里。”
“我劝夫人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周源,晚了,周源的腿恐怕就保不住了。”沈云舟摇着折扇,脸上带笑。
“沈世子这话什么意思?”王氏瞬间弹了起来。
沈云舟依旧笑,“夫人回去不就知道了,这会大夫应该快到府上了吧。这可是我特意请的大夫,医术了得……”
王氏顾不得今日来的目的,赶紧带着人离去。
周氏也起身,对着楚氏说:“小姑子,今日之事,你好好劝劝顾侯爷,侯府的女儿,可不止顾嘉宁一个。”
楚氏瞬间白了脸色。
“顾侯爷,”沈云舟辑礼,“昨日在下凑巧也在福安寺,事情经过,一清二楚,确实是周源品行不端,连累嘉宁妹妹,特来作证。”
“有劳沈世子跑一趟。”顾政言说。
“太后姑祖母挂念大长公主,知道大长公主疼爱外孙,时常嘱咐我,要多多照顾嘉宁妹妹,应该的。”沈云舟笑着说。
“事情已了,在下告辞。”
“父亲,我去送送沈世子。”顾嘉宁说。
两人走到无人院中。
“谢谢沈世子过来帮臣女解围,还有上次救命之恩,臣女无以言谢,若沈世子日后有用的到臣女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不过是个跑腿的,”沈云舟摇着折扇,笑得意味深长,“救命之恩,你怕是谢错人了。”
顾嘉宁:???
不是翊王,不是沈云舟,那日湖上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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