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黑色豪车平稳地驶离医院。
周砚谨注意到凌香有点晃神，猜到她在想什么，思索片刻，他主动提出来，“刚才碰见你那位大学同学，如果你怕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们可以举办一个小仪式，把她们都请过来吃顿饭。”
“什么？”凌香回神，只听到后半段，“为什么要请她们吃饭？”
“收份子钱。”周砚谨正色答道。
凌香莞尔一笑，“又逗我。”
“没逗你，我是认真的，你说想低调，我尊重你，如果你改变主意，我可以配合你，”周砚谨望着她的眼睛，“总而言之，你说了算。”
凌香心里一暖，联系上下文，明白了周砚谨在说什么。
“哦，你是在说同学撞见我的事，没什么啊，撞见就撞见，随她们怎么说，我不在乎那些。”
她是真不在乎，从小到大她没少听闲言碎语，又因为没人替她撑腰出气，她早养成了心大的性子。
不心大活不下去。
老家的人会当面骂她命硬，克死了她爸爸。
现在只是同学们在背地里蛐蛐几句，她根本听不到，相比之下真不算什么。
周砚谨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她的脸，“那你在担心什么事？”
面对他诚挚关切的目光，凌香不好意思地笑笑，将心事和盘托出，“我在担心我的好朋友，她也是我大学同学，要是从别人那里听说我的事，一定会气炸。”
“原来是这样，那就去见她吧，当面把话说清楚，”周砚谨当机立断，“她在哪里，我们现在过去，正好请她吃午饭。”
凌香被周砚谨的效率吓到了，“不不不，别这样，你会吓到她的。”
“怎么会，难道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香急了，搜肠刮肚，用手比划加上解释，“就是你这样闪闪发光的大人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会闪瞎她的眼睛。”
周砚谨被她的手势可爱到了，忍不住闷声低笑。
凌香不知所措，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怎么了？”
“没怎么，”周砚谨抬起头，恢复庄重的模样，“那这样吧，我们一起过去，你去见她，我不出现，你觉得呢？”
还能怎么觉得，周砚谨体贴入微，为她排忧解难，她只觉得受之有愧。
她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有人这么关注她，发现她的小情绪，并且利落地解决。
这种感觉……很像是被捧在手掌心的小公主。
凌香的耳根有些发热，为自己的联想感到羞耻。
黑色豪车调转方向，驶向锦城医科大附属医院。
说起她们这批护理专业的就业，最厉害的是去一中心、三中心这样在国际上都赫赫有名的大医院。
其次就是医科大附属，水平不差，愿意照顾自家学生，一旦进去很容易拿到编制，一辈子稳稳当当。
再次是去各区医院、社区医院、校医院，轻松稳定，但前途不怎么光明。
最底层是像凌香这样的，没背景没人脉没有钱，去各种私立诊所，疗养院混日子，混到哪算哪，随时有失业的可能。
钟灵是本地人，有个当护士的姑姑，虽然家里不怎么有钱，但总算是有点人脉。
毕业后，她留在了医科大附属。
还有王静莹，家里有钱，硬生生砸钱买编制，也留在了医科大附属。
因此，凌香很少往那边去，跟钟灵见面都是约出来。
不过她跟钟灵很久没见面了，因为钟灵在重症监护科，又忙又累，还要值夜班。
今天算她运气好，钟灵没有值夜班，中午能溜出来在附近见个面，时间限制在一个小时内。
在去附属医院的路上，周砚谨突然叫停，他开门下车出去，等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礼盒。
“这家点心我吃过，还不错，送给你朋友，当做我的见面礼。”
周砚谨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纸袋，纯白色，没有字，只有一朵红色茶花的logo。
凌香看了一眼车窗外，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猜测不会有多贵重，便欣然接受了。
“好，我替她谢谢你。”
很快到达附属医院附近，这边比不了私立医院，门口堵得一塌糊涂。
幸好他们不用进去，直接绕过门口，停在一家餐厅门前。
这家餐厅是附近最好吃的，凌香听钟灵提过几次，选在这里见面正好。
开门下车，凌香转身对车里的人说，“我会抓紧时间的。”
“不用，你们慢慢聊，我去附近见个朋友，”周砚谨挥挥手，“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凌香关上车门，目送车里离去，心里很清楚，见朋友的事假的。
他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她好受一些。
凌香心情挺复杂的，转身进入餐厅，要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先点好了菜。
十二点半，一个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跑进来。
凌香眼睛一亮，连忙挥手示意。
钟灵看见她，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快乐地飞奔过来。
“香香！香香！”钟灵先给她一个熊抱，然后捧住她的脸说，“你又变漂亮了，看这小脸吹弹可破，不像我，你看我这黑眼圈，痘痘，简直是五毒俱全！”
凌香只一个劲地笑，让钟灵先说痛快了，好好发泄一下压力。
五分钟，钟灵终于坐下来，端起玉米汁一口气喝掉半杯，长舒一口气，“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当护士，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打死我也不选护理专业。”
话说到这份上，凌香知道钟灵压力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好了，快吃饭吧，菜都上半天了，再不吃要凉了。”
她说着，拼命给钟灵夹菜。
钟灵满足地笑，“好了好了，你也吃，别总照顾我。”
俩人边吃边聊，钟灵给她讲自己在重症监护室智斗甩屎大爷的故事，把凌香逗得笑个不停。
是的，她们学护理的已经进化了，并不在意吃饭时聊恶心的话题，反而是一种脱敏训练。
吃到半饱，钟灵彻底放松下来，想起正题，“对了，你今天非要见我，是有什么急事吗？在人家当保姆不好干？是受了什么委屈吗？千万别瞒着我，快说！我替你分忧解难。”
“没有，我在周家干得挺好的，”凌香放下筷子，端正地坐好，“是我的人生发生了一些重大变化，我想亲口告诉你，不希望你从别人那里听说。”
钟灵察觉到她的认真，也放下筷子，有些畏惧地说，“你怎么了？快说！不、不会是得绝症了吧！”
凌香哭笑不得，“不是，我身体挺好的。”
“那怎么了？你快说呀！”钟灵急声催促。
“额，那个，”凌香耳根微微发热，发觉告诉别人自己结婚怀孕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她决定婉转一点，“还记得前阵子有人说我怀孕的事吗？”
“记得，那不是王静莹造谣吗，”钟灵一拍脑门，“说起她，这几天太忙我忘记告诉你了，前两天我遇见她，替你骂过她了！”
凌香更觉羞愧，艰难地说，“其实……这事是真的。”
“什么事是真的？”钟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嘴巴变成一个O型，“你你你怀孕了？”
凌香默默地点头，表情郑重，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钟灵呆愣几秒，突然一拍桌子，身体前倾，双目圆瞪，极为严肃地说，“香香，你告诉我实话，你是自愿的吗？如果你是被逼的，一定要告诉我，你要记住，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凌香眼眶发烫，心中充满感激，连忙解释道，“你放心，没有人强迫我，而且我已经结婚了。”
钟灵的嘴张得更大了，看起来有下巴脱臼的风险。
凌香不敢再耽误，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还把手机里的结婚证照片给钟灵看。
钟灵接过手机，看到结婚照上英俊的男人，脱口而出，“我去，好绝的一张脸，如果是他，我倒是能理解你了，怪不得会愿意呢。”
凌香害羞地笑，“哎呀，你别说得那么直白。”
气氛轻松不少，钟灵稳了稳心神，询问起凌香的身体情况，看她的检查报告。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钟灵感觉自己还有一大堆话想说，偏偏要回去上班了。
凌香把打包好的饭菜和那袋点心都塞到钟灵手里，催促道，“快回去吧，要不然又要挨骂了，有话微信上聊。”
钟灵嘴角向下，难过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拐入小巷前，钟灵又转身，最后跟凌香摆摆手，一步一步地后退不见了。
凌香也跟她挥手，大概是因为怀孕导致激素水平不稳定，她居然有点想哭。
没必要呀，又不是生死离别。
凌香吸吸鼻子，转过身来，不禁愣住了。
原来周砚谨就站在她背后不远处。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或许他从未离开。
情绪又开始泛滥，她控制不住想流泪，同时知道哭出来很丢脸。
纠结之下，她愈发难过，转过身捂住脸哭出来。
周砚谨本来在等她过来，结果看她转过身，还捂住了脸，立马抬起脚步走过去。
她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