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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漠的最后一程,走得异常平静,却也无时无刻不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张铭背负着璃月,混沌灵力持续不断地输入,维持着对“噬灵锁”的压制。这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若非混沌神体强悍的恢复力与对灵气近乎掠夺式的吸收能力,恐怕早已支撑不住。饶是如此,他也需要不时停下调息,吸纳妖丹或灵石中的灵气进行补充。

璃月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半昏半醒之间,噬灵锁对元神的侵蚀似乎比肉身更甚。偶尔清醒时,她会简短地告知张铭一些关于北冥雪域和幽冥殿的零碎信息,每一句都让张铭对这片大陆的认知被颠覆和拓宽。

北冥雪域并非不毛之地,而是在极端严寒中孕育着独特的冰系文明与修炼体系,璃月所在的璃月一族,更是传承自上古冰凤血脉的守护者。而幽冥殿,则是一个历史同样悠久、行踪诡秘、专精于操控阴魂死气、探寻各类禁忌之力的恐怖组织,其触角遍布大陆阴影处,实力深不可测。他们图谋的“幽隙”,据族中古籍记载,是连接着某个充满“虚无”与“寂灭”之力的可怕位面的裂缝,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信息,让张铭彻底明白,自己救下的不只是一个落难少女,更是一个移动的、关乎大陆存亡的“钥匙”兼“炸弹”。

五日后,视野的尽头,那条原本与天际相接的地平线,终于被一道巍峨雄壮的轮廓所取代。

那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巨城!

城墙高耸入云,墙体并非凡俗砖石,而是一种闪烁着淡淡金属光泽的“黑曜石”垒砌而成,其上铭刻着无数繁复而古老的阵法符文,隐隐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城墙向两侧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一条沉睡的太古巨龙,盘踞在广袤的大地之上。

无数道颜色各异的遁光,如同百川归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城墙特定的出入口井然有序地进出。更有一艘艘庞大的灵舟、飞楼,驾驭着云雾,直接从高空中飞入城内划定的空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至极的天地灵气,比青阳城强了何止百倍,甚至比张铭在大漠中任何一处灵气节点感受到的都要精纯和磅礴。

古岚皇都,到了!

仅仅是远观,便能感受到其作为一方皇朝中心的无上威严与深不可测的底蕴。

“这就是……古岚城?”张铭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眼中难掩震撼。原主的记忆与此情此景相比,简直如同井底之蛙窥探苍穹。

背上的璃月也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座雄城,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色,低声道:“古岚皇朝,以阵法与御兽闻名于南陲,这座皇都的‘周天星辰大阵’据说全力激发时,可抗真仙一击。果然……名不虚传。”

可抗真仙一击!张铭心中再次凛然。这下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精彩得多。

他收敛心神,背着璃月,朝着那巨大的城门走去。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城门高达数十丈,宽阔得足以让十辆马车并行。城门口身着制式灵甲、气息精悍的守卫,修为赫然都在筑基期以上,小队长更是金丹境界!他们目光如电,审视着每一个入城者,维持着秩序。

缴纳了每人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城税后,张铭终于踏入了古岚皇都之内。

霎时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宽阔足以容纳巨兽通行的街道由某种坚硬的青罡石铺就,光滑如镜。街道两旁楼阁林立,雕梁画栋,飞檐斗拱,风格各异,有的古朴大气,有的华丽精巧。无数商铺招牌闪烁着灵光,售卖着丹药、法器、符箓、功法、灵宠……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街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有御剑而过的潇洒剑修,有乘坐珍奇异兽的华服公子,有身披袈裟手持禅杖的佛门行者,也有浑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阴冷的诡秘客……修为从练气到金丹,比比皆是,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几股如同深渊般隐晦、令人窒息的强大气息,那至少是元婴老怪!

这里的繁华、喧嚣与强大的修行文明,彻底颠覆了张铭对“城市”的认知。青阳城与之相比,连乡下土堡都算不上。

“我们需要先找个地方住下,再从长计议。”张铭对背上的璃月说道。当务之急是安顿下来,让璃月得到更好的休息,同时打听百朝圣榜预选的具体事宜和寻找解除噬灵锁的线索。

然而,就在他沿着主干道前行,寻找合适的客栈时,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青色玉简,竟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温热感!

这一次,温热感并非持续不断,而是如同脉搏般,带着某种独特的节奏,隐隐指向城西的某个方向!

张铭脚步猛地一顿,心中剧震!

《兵主真解》的玉简,竟然在古岚皇都内产生了感应?!

难道说,这皇都之中,存在着与《兵主真解》相关的其他部件?或者是……父亲张凌天当年留下的另一处伏笔?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疑惑,不动声色地记下了那个感应的方向。看来,这古岚皇都之行,注定不会平静了。除了圣榜之争、圣地恩怨、幽冥殿的威胁之外,如今又多了这玉简指引的谜团。

他抬头望向城西那片隐约可见、似乎更加古老恢弘的建筑群,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走吧,我们先找地方落脚。”他低声对璃月说了一句,继续迈步向前,融入这滚滚的人流与无尽的繁华之中。

踏入古岚皇都,仿佛一步从荒芜跨入了鼎盛。喧嚣声浪混合着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让刚从死寂大漠中走出的张铭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他定了定神,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璃月的伤势和那该死的“噬灵锁”容不得耽搁。

他背着璃月,沿着一条较为繁华的街道前行,目光扫视着两侧悬挂着各种幌子的客栈。“悦来居”、“仙客临”、“灵韵栈”……名字一个比一个气派,门口进出修士的气息也强弱不一。

“我们需要一家……不那么起眼,但应该还算干净的。”张铭低声对背上的璃月说道。他初来乍到,身怀秘密,还有幽冥殿这个潜在的大敌,过于招摇绝非明智之举。

璃月伏在他背上,轻轻“嗯”了一声,气息依旧微弱。她的脸颊隔着衣物能感受到张铭背脊传来的温热,以及那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在这完全陌生的繁华之地,这竟成了她唯一熟悉的依靠,让她冰封的内心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最终,张铭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尽头,看到了一家名为“归云居”的客栈。客栈门面不大,装饰古朴,甚至有些陈旧,但看起来还算整洁,进出的人也较少,符合他的要求。

他迈步走了进去。客栈内部比外面看着要宽敞一些,布局雅致,点着宁神的熏香。柜台后,一位身着锦缎旗袍、风韵犹存的妇人正低头拨弄着算盘,珠钗轻晃,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露出一张保养得宜、带着精明笑意的脸。

“哟,二位客官,是住店吗?”老板娘目光在张铭和被他背着的璃月身上快速扫过,尤其在璃月那即便狼狈也难掩绝色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是,要两间上房。”张铭将璃月小心地放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对老板娘说道。

“两间上房啊……”老板娘放下算盘,笑容更盛,带着一种市侩的热络,“不巧啊客官,近日皇都人多,房源紧张,这上房嘛,就只剩最后一间了,还是带独立静室和简易防护阵法的那种。您看……”

张铭眉头微皱,看向璃月。璃月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一间就一间吧。”张铭无奈,只能应下。总不能露宿街头,璃月的状况也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休养。

“好嘞!”老板娘笑逐颜开,“甲字三号房,每日房费,承惠五十块下品灵石。”

“五十块?!”张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虽然对皇都物价有心理准备,但这价格也太过离谱!在青阳城,最好的客栈上房也不过十块下品灵石一天。这“归云居”位置偏僻,装修普通,竟敢要价五十?这分明是坐地起价!

他脸色沉了下来:“老板娘,这价格是否不太合理?”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客官,您也说了是‘合理’。咱这皇都,寸土寸金,尤其是最近‘百朝圣榜’预选在即,哪家客栈不涨价?我这‘归云居’虽然门面小,但胜在清静安全,这甲字房的防护阵法,等闲金丹修士也休想轻易窥探。五十块,童叟无欺。您若觉得不合适,出门左转,别家或许有便宜的通铺,只是您这位女伴……”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璃月一眼。

张铭心中一凛。老板娘这话软中带硬,点明了皇都现状,更隐晦地暗示了璃月状态特殊,需要隐秘和安全。她显然是看出了他们的窘境,趁机抬价。

他强压下心头火气,神识悄然扫过储物袋。之前清扫青阳城、路上斩杀妖兽所得,加上福伯给他备下的盘缠,下品灵石加起来也就六百多块。这五十一天,若住上十天便是五百,再加上其他开销……

就在他权衡之际,璃月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气息更加紊乱,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脚踝上的噬灵锁似乎因为进入灵气浓郁之地,隐隐又有躁动的迹象。

张铭见状,不再犹豫。钱财乃身外之物,璃月的伤势和安危更重要。

“好,五十就五十!”他沉声道,从储物袋中点出五十块下品灵石,放在柜台上,灵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板娘眼睛一亮,利落地将灵石收起,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客官爽快!这是房门玉牌,您收好。需要热水、灵食,随时吩咐伙计便是,当然,那是另外的价钱。”她将一枚温润的白色玉牌递给张铭。

张铭接过玉牌,懒得再与她多言,重新背起璃月,按照玉牌指引,朝着二楼走去。

甲字三号房位于走廊尽头,环境确实如老板娘所说,颇为清静。房间宽敞,分为内外两室,以一道珠帘隔开。内室为静室,设有简单的聚灵和隔音阵法,外室则布置着桌椅等物。虽然陈设依旧算不得多豪华,但比张铭预想的要好一些。

他将璃月小心地安置在内室的云床上。一接触到床铺,璃月便因极度的疲惫和伤势再次昏睡过去。

张铭站在床边,看着她恬静却苍白的睡颜,以及那副刺眼的黑色镣铐,心中那股因被宰而产生的郁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轻轻拉过锦被,为她盖好。

随后,他在外室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并未立即开始修炼,而是回想起方才的一幕。那老板娘的精明与市侩,让他再次深刻体会到这古岚皇都的现实与残酷。没有实力,没有财力,在这里将寸步难行。

“必须尽快搞到更多灵石,同时打探解除噬灵锁和参加圣榜预选的消息。”张铭暗自思忖。系统空间里虽然有些好东西,但要么不能轻易示人(如十方大宝剑、仙帝头皮屑),要么暂时用不上(如《万剑归宗》需要时间参悟)。当务之急,或许可以出售一些用不上的妖丹和材料?

就在他沉思时,内室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张铭立刻起身,掀帘而入。

璃月已经醒了,正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显然力有未逮。

“别乱动。”张铭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帮她靠坐在床头。动作自然而小心。

“谢谢……”璃月低声道,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比之前清明了一些。她看了看房间的布置,轻声问:“这里……很贵吧?”

张铭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还好,皇都物价而已,我还负担得起。你感觉怎么样?”

璃月微微摇头:“噬灵锁的侵蚀还在,只是暂时被你的灵力压制住了。”她顿了顿,抬眸看向张铭,那双星辰般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刚才……在楼下,其实我可以……”

她想说,其实她可以勉强支撑,或许能找到更便宜的住处,不想让张铭因为自己而被那老板娘讹诈。

张铭却打断了她,语气平静却坚定:“钱财是小事,你的伤要紧。这地方还算清静,阵法也勉强能用,适合你休养。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抱怨或不耐,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担当。璃月望着他,看着他年轻却已显坚毅的侧脸,感受着他话语中的那份沉稳与可靠,心中那圈涟漪似乎荡漾得更开了一些。从小到大,身为圣女,她接受的是族人的敬畏与守护,却从未有人像张铭这样,以一种平等甚至略带保护姿态,为她考虑这些“琐事”,并且甘之如饴。

她不再多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将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默默记在心里。

张铭取出一枚得自大漠妖兽、品质相对最好的水属性妖丹,递给她:“试试这个,看能否吸收一些,补充元气。”

璃月接过妖丹,入手温润。她尝试运转体内被封印大半的冰系灵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妖丹中的能量。然而,她的灵力属性极寒且纯粹,这驳杂的妖兽能量很难被直接吸纳,反而引得经脉隐隐作痛。

看着她蹙起的眉头,张铭心中一动。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枚妖丹上,混沌灵力吞吐,如同最精密的滤网,将妖丹中狂暴驳杂的能量瞬间梳理、提纯,只留下最精纯的水灵本源,缓缓渡入璃月体内。

这一次,能量变得温顺而易吸收,如同甘泉滋润着干涸的经脉。璃月惊讶地看向张铭,对他这手精妙绝伦的灵力操控能力感到难以置信。这绝非普通功法所能做到!

“你……”她欲言又止。

“一点小手段。”张铭收回手指,淡淡一笑,“能吸收就好。”

接下来的半天,两人便在这间价格不菲的客房内安静度过。张铭一边调息恢复,一边持续用混沌灵力帮璃月压制噬灵锁,并辅助她吸收妖丹能量。璃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一丝,虽然距离恢复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命若游丝。

期间,客栈伙计送来了热水和简单的灵食,果然又额外收取了十块下品灵石。张铭面无表情地支付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夜幕降临,古岚皇都亮起万千灯火,透过窗户,能看到远处街区璀璨的灵光,听到隐约传来的喧嚣,昭示着这座巨城永不停歇的活力。

内室里,璃月服下丹药后,再次沉沉睡去,呼吸平稳了许多。

张铭坐在外室,没有点灯,只在黑暗中静静调息。他能感觉到,怀中那枚青色玉简传来的温热感并未消失,依旧隐隐指向城西方向。那是《兵主真解》的线索,是他必须去探寻的秘密。

同时,他也清晰地意识到,身边这位北冥圣女的安危,已然成了他无法推卸的责任。这种责任,并非全然是负担,在共同面对困境、彼此依赖的过程中,一种微妙的情感纽带正在悄然滋生。

他看了一眼内室方向,珠帘隔断了视线,但他能感受到那里平稳的呼吸声。

“明天,先去赚点灵石,然后……去城西看看。”张铭在心中规划着,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古岚皇都的精彩与挑战,他接下了。而身边这个神秘的少女,她的命运,他似乎也打算……一管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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