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第五章
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肋下尖锐地疼。
可这些痛，远不及我听到的话万分之一。
那轻飘飘的话语，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凿穿了我的天灵盖。
把六年来我赖以生存的所有信仰和坚持搅得粉碎。
我那个总是笑呵呵、把“责任”刻进骨子里的消防员丈夫，不是牺牲，是被……谋杀？
还是被我们的儿子？
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房间里隐约传来的、苏茜似乎带着惊疑的低声询问。
和儿子那不耐烦的、彻底撕下伪装后的声音：“……你别管了，烦不烦！”
原来这六年，我活在一個精心编织的地狱里。
我心疼他的伤，理解他的痛，忍受他的暴力，用枷锁把自己捆得结结实实。
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只是病了，他控制不住，他需要我。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侧过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不能晕过去。
不能就这样结束。
李杰，我的“好儿子”，他以为他掌控了一切。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会默默收拾残局，用爱和愧疚为他擦屁股的母亲。
直播还在继续。
人们已经听到了他的自白。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确保收音器没有被破坏。
然后，拖着剧痛的身体，在离他房门最远的那个旧沙发上坐了下来。
弹幕还在飞涨。
【阿姨怎么样了？报警了没有啊？！】
【天啊她吐血了！看起来伤得好重！】
【李杰这个杀人犯！不得好死！】
【消防队的人呢？快派人去啊！】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可怕的平静，叙说着这六年的过往。
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我没有看过去，只是继续说着，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门猛地被拉开！
李杰站在门口，脸上残留着暴怒后的潮红，眼神阴鸷得吓人。
苏茜跟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混乱，看看他，又看看我，手足无措。
“老不死的，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他语气森寒，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弹幕已经彻底爆炸了。
【他出来了！他又要动手！】
【当着他女朋友的面都毫不掩饰！】
【警察到底什么时候到？！】
【阿姨快跑啊！别说了！】
我抬起头，迎上他吃人般的目光，没有退缩。
肋骨很痛，但我的心，却从未如此刻般清醒和坚硬。
“钱，是你爸爸用命换来的。”
我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每一分，都得用在正道上。不能给你拿去挥霍。”
他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扬手就又要打下来！
“李杰！”
苏茜在他身后尖叫了一声。
手掌停在了半空，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克制。
他到底还是顾忌苏茜的。
他俯下身，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威胁：
“死老太婆，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不然等茜茜走了，我弄死你信不信？”
我看着他的脸，那上面有火吻的疤痕，有暴戾的狰狞，独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和人性。
我忽然笑了，声音不大。
“杰儿，你知道吗？”我轻声说“有人在看着呢。”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