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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晨光彻底驱散了紫金山的薄雾,也暂时照亮了燕临渊四人前路的迷障。从观星台那震撼人心的地下密室走出,重返人间,每个人都感觉恍如隔世。手中的合璧玉璧恢复了温润冰凉,但那幅星盘上显示的、正向西北移动的龙脉光图,以及那些如影随形的诡异红点,已深深烙在每个人的心底。

“西北……西安府……”苏云袖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脉,轻声重复着这个方向,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忧虑。父亲苏定邦影像中最后的警告言犹在耳,龙脉移动带来的潜在灾难如山压顶,而“影守”的谜团更是让前路布满了未知的荆棘。

鲁小班倒是很快从之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一边检查着他那个宝贝包裹里的工具是否在刚才的奔波中损坏,一边嘴里嘟囔着:“西安好啊!羊肉泡馍、腊汁肉夹馍、葫芦头……嘿嘿,这一路可不能亏待了五脏庙。”他夸张地吸了吸口水,试图用插科打诨驱散队伍里过于凝重的气氛,“我说燕小子,咱们接下来是直接杀往西安,还是先找个地方补充点‘军火’?我那些小玩意儿在皇陵和观星台可消耗了不少。”

赵灵儿被他逗得抿嘴一笑,但眼神依旧清醒:“鲁大师,现在恐怕不是惦记吃食的时候。龙脉移动不等人,那些追踪龙脉的红点更是意图不明。我们需得尽快拟定一个详尽的计划。”她转向燕临渊,目光中带着询问,“临渊,你有什么想法?”

燕临渊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观星台的边缘,俯瞰着脚下渐渐苏醒的南京城。重生以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流放之地的惊醒,城南地陷的预言,刘霸天的刁难,古玩店的发现,铁匠铺的惊魂,皇陵的巨变,直到昨夜守璧人的指引和这观星台的秘密……线索纷乱如麻,却又被一根名为“龙脉”的线勉强串起。

他摸了摸怀中那卷星辉卷轴和那块带有裂痕的影守令牌,触感冰凉。守璧人老者那句“小心影守”和苏定邦影像中断前的警告,像两根刺扎在他心里。

“我们不能直接去西安。”燕临渊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龙脉移动路径漫长,我们不知道它的具体轨迹,也不知道它会在何处‘稳定’。盲目追赶,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怎么办?”鲁小班凑过来,“难不成咱们还得先找个算命的,算算那龙脉老弟走哪条道?”

“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燕临渊看向苏云袖和赵灵儿,“苏小姐,灵儿,你们父亲留下的笔记中,除了南京,可曾提到过其他可能与龙脉相关的地点?尤其是西北方向。”

苏云袖凝神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父亲笔记中提及的多是南京周边的布局与推测,对于龙脉移动的具体路径,记载甚少。或许……他当时也未能完全掌握。”

赵灵儿也道:“我父亲的日记也主要集中在南京机关系统的研究上。不过……”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他似乎提过一句,说‘江河之源,往往亦是地气汇聚之所’。”

“江河之源?”燕临渊眼中精光一闪,“黄河、长江皆发源于西北!这是一个方向。但范围还是太大。”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中的玉璧,“看来,我们还需要它更精确的指引。”

他尝试再次将心神沉入玉璧,但除了那持续指向西北的微弱感应外,并无更多收获。显然,并非在观星台核心,玉璧无法提供更精细的定位。

“既然如此,我们需先离开南京,沿着西北方向前行,同时沿途打听任何不寻常的地动、天象或者……奇怪的人事。”燕临渊做出了决断,“首要之事,是避开锦衣卫和墨家可能布下的耳目,安全出城。”

四人计议已定,迅速沿着下山的小路潜行。有鲁小班这个“南京通”带路,他们专挑人迹罕至的路径,绕开了主要的官道和关卡。

午后,四人抵达南京城外西南方向的一处小镇。此镇位于水陆要冲,商旅往来频繁,人员混杂,正是暂时隐匿行踪、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他们寻了一家看起来不甚起眼,但后院可直接通往运河码头的客栈住下,店名颇为有趣,叫“悦来客栈”。鲁小班一进门就熟络地和掌柜打起招呼,三言两语便套出了一些近日南京城的风声。

“客官您几位是外地来的吧?”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压低声音道,“这几日城里可不太平哩!先是城南地陷,然后听说紫金山那边昨夜又闹出好大动静,地龙翻身的,锦衣卫都出动封山了!都在传,是不是有什么前朝宝藏现世了,引得各方人马都蠢蠢欲动哦。”

燕临渊与苏云袖交换了一个眼神。官方果然以“地龙翻身”掩盖了皇陵和观星台的事,但“各方人马”这个说法,值得玩味。

回到二楼的客房,四人聚在一起分析情况。

“锦衣卫封山,在意料之中。”苏云袖沉吟道,“但‘各方人马’……除了墨家和锦衣卫,难道还有其他势力被惊动了?”

“会不会是那些‘红点’?”赵灵儿推测道,“观星台显示他们也在追踪龙脉,或许他们也注意到了南京的异动,派人前来查探。”

鲁小班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含糊不清地说:“管他哪路人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现在目标是西北,赶紧弄条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才是正经。”

燕临渊却摇了摇头:“不急。我们现在对敌人一无所知,贸然上路太过危险。既然此地消息灵通,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能否找到关于‘影守’或者那些追踪者的蛛丝马迹。”

他吩咐道:“鲁大师,你人面熟,去码头和酒肆转转,听听有没有关于陌生面孔或奇怪交易的消息。灵儿,你心思细,可以去镇上的药铺、书店看看,有没有人购买或打听一些不同寻常的材料或古籍。云袖,我们一起去镇外的土地庙和茶棚看看,那些地方往往是江湖人士歇脚传递信息之处。”

分头行动前,燕临渊特意叮嘱:“一切小心,若有异常,立刻撤回客栈,切勿打草惊蛇。”

鲁小班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打听消息可是我的强项!”说完便一溜烟下了楼。

赵灵儿也整理了一下衣装,温声道:“我会小心的。”

苏云袖则默默检查了一下腰间的短剑,对燕临渊点了点头。

燕临渊和苏云袖并肩走在镇外的小路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柳树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皇陵之中苏定邦的真相,像一道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两人之间。

最终还是苏云袖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临渊……谢谢你。”

燕临渊侧头看她:“谢我什么?”

“谢谢你……在皇陵中,推开了我父亲。”苏云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即使他……那样对你,那样对待这座城。”

燕临渊沉默片刻,缓缓道:“那一刻,我没想那么多。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你面前……”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云袖,你相信你父亲最后说的吗?关于他预见到墨家会走向极端,所以提前留下信息?”

苏云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迷茫与挣扎:“我不知道。父亲他……一生都在为他的信念而活。以前是忠君爱国,后来是那个偏执的‘新纪元’。他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已经分不清了。但那卷轴和影像,逻辑清晰,不似作伪……或许,在他内心的最深处,仍保留着一丝对过往的眷恋和对我的……歉意吧。”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燕临渊看着她强忍泪光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理解她的痛苦,父亲既是至亲,又是险些毁灭一切的元凶,这种撕裂感足以摧毁一个人。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微凉的手腕,低声道:“无论如何,找到龙脉真相,阻止灾难,是我们现在共同的目标。至于苏大人……或许在路的尽头,会有答案。”

苏云袖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身体微颤,却没有挣脱,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前方土地庙方向隐约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呵斥与兵器碰撞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警觉起来,悄无声息地向前潜去。

靠近土地庙,只见庙前的空地上,两伙人正在对峙。一伙人做商队护卫打扮,但行动间章法严谨,眼神锐利,更像是军人伪装。另一伙人则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蒙着面,出手狠辣,招式诡异,与那晚在夫子庙遇到的墨家弟子有几分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是墨家的人?”苏云袖低声道。

“不太像。”燕临渊仔细观察着那些黑衣人的招式,“墨家功夫偏重器械与合击,这些人……更像是专业的杀手。”

只见那伙“商队护卫”护着中间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且战且退,显然落于下风,已有几人负伤。黑衣人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冷笑一声,用生硬的官话说道:“交出东西,饶你们不死!”

“休想!”护卫头领咬牙道,“此物关乎重大,岂能交给尔等宵小!”

“冥顽不灵!”黑衣首领挥手,攻势更紧。

眼看护卫们就要支撑不住,燕临渊目光一凝,对苏云袖道:“不能让他们得手!那马车里的东西,可能与我们追查的事有关!”他虽不愿节外生枝,但直觉告诉他,这场争夺绝不简单。

苏云袖会意,两人同时出手。燕临渊袖中匕首如毒蛇出洞,直取一名正要偷袭护卫的黑衣人后心。苏云袖则剑走轻灵,挽起朵朵剑花,拦下了另外两人。

他们的加入瞬间改变了战局。黑衣首领见状,眼中寒光一闪,显然没料到半路杀出程咬金。他舍了护卫头领,亲自向燕临渊攻来,掌风凌厉,带着一股阴寒之气。

燕临渊肩伤未愈,不敢硬接,施展灵活身法与之周旋。几个回合下来,他心中暗惊,此人武功之高,远超刘霸天甚至墨离,招式狠毒,招招致命,绝非普通江湖人士。

另一边,苏云袖剑法精妙,与赵灵儿相处日久,似乎也隐隐借鉴了一些机关巧劲,剑势更加变幻莫测,将两名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

那护卫头领压力大减,趁机指挥手下稳住阵脚,看向燕临渊和苏云袖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惊疑。

黑衣首领久攻不下,又见对方援手武功不俗,心知今日难以得手。他虚晃一招,逼退燕临渊,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其余黑衣人闻讯,立刻舍弃对手,如同鬼魅般迅速退入旁边的树林,消失不见。

战斗骤然停止,土地庙前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淡淡的血腥气。

护卫头领上前,对燕临渊和苏云袖抱拳躬身,郑重道:“多谢二位侠士出手相助!在下……在下感激不尽!”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

燕临渊还礼,不动声色地问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不知诸位是何人,这些黑衣人又为何要抢夺你们的东西?”

护卫头领面露难色,支吾道:“这个……在下身份不便透露。至于这些贼人,我们也不知其来历,许是觊觎我等押送的财物……”

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一个略显虚弱,却依旧沉稳的声音:“李护卫,不必隐瞒了。能在此危难时刻仗义出手,想必不是歹人。请二位恩公近前说话。”

被称为李护卫的头领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应道:“是。”然后对燕临渊和苏云袖做了个请的手势。

燕临渊与苏云袖对视一眼,心中疑窦丛生。两人走到马车旁,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掀开一角。

车内坐着一位年约四旬的文士,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但脸色苍白,似是抱恙在身。他的目光在燕临渊和苏云袖脸上扫过,尤其在苏云袖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二位恩公,在下姓文,单名一个‘景’字。”文士微微一笑,自报家门,语气温和,“实不相瞒,我等并非寻常商旅,而是奉朝廷密令,前往西北公干。这些黑衣人,一路从南京城外尾随至此,已是第三次袭击了。”

“朝廷密令?”燕临渊心中一动,“前往西北?”这两个关键词让他瞬间联想到了龙脉。

“正是。”文景点头,压低了声音,“此事关乎社稷安危,具体内容不便详谈。但看二位身手不凡,气度亦非寻常江湖人士,不知可否告知姓名?今日救命之恩,文某来日必当厚报。”

燕临渊沉吟片刻,道:“在下燕七,这位是舍妹燕云。我等亦是恰巧路过。”他用了化名,不愿暴露身份。

文景眼中精光微闪,似乎看穿了什么,但并未点破,只是笑道:“原来是燕公子和燕姑娘。二位这是要往何处去?”

“我们……”燕临渊正要随口编个理由,客栈方向突然传来鲁小班焦急的呼喊声。

“燕小子!燕姑娘!不好了!赵姑娘她……她被人盯上了!”

燕临渊和苏云袖脸色骤变,也顾不上再与文景多言,匆匆抱拳道:“文先生,我等有急事,先行一步!保重!”说完,立刻转身朝客栈方向疾奔而去。

文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他放下车帘,对李护卫低声道:“跟上他们,小心些,别被发现。我要知道他们的落脚点,以及……那个被盯上的‘赵姑娘’是何人。”

“是!”李护卫领命,悄然隐入暗处。

燕临渊和苏云袖心急如焚地赶回悦来客栈,刚进后院,就见鲁小班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怎么回事?”燕临渊沉声问道。

鲁小班喘着粗气,胖脸上满是汗水:“我…我刚在码头打听完消息回来,就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客栈门口探头探脑!我多了个心眼,没直接进去,绕到后面,结果看见……看见赵姑娘从外面回来,刚进客栈,那两个人就交换了个眼色,跟了进去!我看他们腰里都鼓鼓的,肯定带着家伙!”

“看清长相了吗?是什么人?”苏云袖急问。

“蒙着脸,看不清!但看身形和那股子阴狠劲儿,不像是普通的地痞流氓!”鲁小班拍着大腿,“跟之前找咱们麻烦的那些人,感觉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哎呀,我也说不清!”

燕临渊心念电转。是墨家的人?还是……刚才土地庙那伙黑衣人的同党?或者是……“影守”?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可能。

“他们进去了多久?”燕临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就比你们早一步!我一看不妙,就赶紧跑出来找你们了!”

不能再等了!燕临渊眼神一凛:“鲁大师,你守在客栈后门。云袖,我们从前门进去,小心行事。无论如何,先确保灵儿安全!”

三人立刻分头行动。燕临渊和苏云袖装作普通客人,快步走入客栈大堂。大堂里一切如常,掌柜还在拨弄算盘,几个零星的客人在喝茶聊天,似乎并无异状。

但燕临渊敏锐地注意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地上有一小块不易察觉的、新鲜的泥渍,这绝非掌柜或伙计会留下的。他和苏云袖交换了一个眼神,手悄然按在了匕首上,一步步踏上楼梯。

二楼走廊寂静无声。他们屏住呼吸,靠近赵灵儿和鲁小班的房间。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燕临渊心中一沉,猛地推开房门!

房间内空无一人!桌椅摆放整齐,赵灵儿的行李还放在床头,但人却不见了踪影!只有窗户大开,微风吹动着窗棂,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桌面上,用茶杯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燕临渊一个箭步上前,拿起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而略显仓促的字迹,是赵灵儿的笔迹:

“勿寻,自保。线索在西北,小心……影。”

最后一个“影”字,写得尤为用力,墨迹甚至透过了纸背。

燕临渊握着纸条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小镇的屋顶和远处的运河尽收眼底,却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赵灵儿被抓走了?还是她自己主动离开?这纸条是警告,还是……别的什么?

“影”——她到底是想写“影守”,还是……“内影”?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燕临渊的脊椎悄然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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