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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虞听雨在听见闻淮序声音的刹那,指尖猛地一僵,握着杯子的掌心瞬间沁出薄汗。

她心头涌上的第一情绪竟不是找他撑腰,反而是莫名的慌乱。

她在紧张,紧张闻淮序的反应,毕竟从他的角度看,是自己当众泼了陈絮然一杯水,万一连他也觉得她任性胡闹该怎么办?

不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絮凝正亲昵地挽着闻韵的臂弯,可在瞧见陈絮然浑身湿透的模样,她顿时变了脸色。

“絮然,这是怎么了?”

陈絮然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朝两人说:“姐,闻阿姨,虞听雨她泼我水……”

陈絮凝心疼的给妹妹披上衣服,看看陈絮然,又看看虞听雨,语气带了几分犹豫:“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听雨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闻韵皱了皱眉,侧头看向旁边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的虞听雨问:“听雨,到底发生什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动上手了?”

虞听雨能感受到旁边有一道炽热而又直白的视线一直在望着她,可她不敢与之对视,她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却隐隐透露出倔强:“我就是故意的。”

“闻阿姨你听听啊!”陈絮然立刻抓住话柄,哭声陡然拔高,更显委屈,“虞听雨她到现在还死不悔改!”

闻韵面露讶然,在她印象里,虞听雨在家向来温顺安分,从不会与人起争执,可眼下人都亲口认了,她只好沉下语气:“听雨,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的不对……”

“陈絮然你少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先说听雨是、是……”沈思禾从头听着,终于按捺不住打断了闻韵,话到嘴边却卡了壳,脸涨得通红,怎么也说不出那两个字,实在太难听了。

“是什么?”

闻淮序的声音骤然响起,沉冷的嗓音里听不出什么语调,却让喧闹的场合瞬间安静了很多。

在场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虞听雨身上。

她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那两个字两个字,就像是她的标签一样,怎么也摆脱不掉,但也确实比如。

她恨透了,恨它把她的脆弱赤裸裸地暴露在人前,更恨它时刻提醒着她没有父母的事实。

可除了恨,更多的是痛苦。

从前,她同样也承欢在父母膝下,可一场意外到来之后,她什么都没有了。

像是做了一场梦。

沈思禾张了张唇,可她支支吾吾的怎么也说不出口,被虞听雨亲口说了出来。

“孤儿,没人管教的孤儿。”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落在掌心的雪花,落下就融化,却清清楚楚的飘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陈絮凝的脸色在听到最后两个字时猛然变了变,她小心的看了眼闻韵的脸色。

谁人不知,虞听雨自小就住进了闻家,说她是孤儿,是把闻韵和梁开宙置到了什么境地,可还没等陈絮凝说话,又突然听到陈絮然低声嘟囔了句:“……本来就是。”

陈絮凝的脸色彻底沉下来,狠狠地斥责了声:“陈絮然,把嘴闭上。”

闻韵听明白了大半,心底骤然一沉,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陈絮凝本就是她属意的联姻对象,论家世背景或是其他,都与闻家门当户对,没必要因这点事闹得不愉快。

她像是随口提了一句:“听雨要是孤儿的话,那我们成了什么。”

听到闻韵的话,陈絮凝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打圆场,愧疚说:“闻阿姨,小妹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闻韵拍了拍陈絮凝的手,姿态显得格外宽容:“小孩子嘛,小打小闹的,这件事就翻篇了。”

虞听雨站在一旁,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说着,倒也没觉得多难受。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没对闻韵夫妻有过什么期待。

不过她当然是感激的,如果没有来到闻家,她不定会在哪个福利院长大。

但她也格外清楚,在闻家与梁家人的眼里,自己和他们的利益比起来,根本不构成选择项。

陈絮凝正说着她的话点头附和:“闻阿姨说的是……”

“翻不了。”

短短三个字,打断了陈絮凝的话,也让原本稍缓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闻淮序冷声说完后迈开腿,走到虞听雨的身前,自然的把人往后面带了带,他抬眼看向闻韵,嗓音异常沉冷:

“小鱼来到家里十一年,轮不到谁来侮辱她,况且谁还是小孩子?她们早就成年,说出的话、做过的事就得担起责任,您刚才那句话,是没把小鱼放在眼里,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闻韵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闻淮序会先质问她,可还没等她说话,闻淮序话锋一转,看着躲在姐姐背后的陈絮然。

他眯了眯眼,漆黑的眼眸沉的瘆人:“我倒没想到,陈家教出来小辈,竟还有这种只会躲在别人身后挑事的人。”

陈絮然被那道冷冰冰的目光扫过,身子控制不住地一哆嗦,攥着陈絮凝胳膊的手愈发用力。

“淮序,”陈絮凝缄默了几秒,终究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半步,试图缓和气氛,“这事虽然是絮然先出言不逊,可听雨后来也泼了她水……要不这事就算了,大家各让一步?”

闻淮序嗓间溢出一声沉沉的笑,他眉梢轻挑,“受害者不能反抗?这就是你们陈家人教出来的教养?”

“淮序。”闻韵皱眉,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严厉,显然是不满他不给陈家留余地。

闻淮序却不理她,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道歉。”

虞听雨怔怔的看着闻淮序宽大的背影。

她想不到、想不到闻淮序竟然会为了自己忤逆闻韵。

可这份维护,却让她心口发紧。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个矛盾体,既担心闻淮序会不护着她,又更怕她会承受不住他的偏爱。

虞听雨垂下眼,落在闻淮序挺直的背脊上,悄悄在心里说着——

能不能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我怕习惯了你在身边,就永远都离不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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