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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11章

佛门高僧,血腥旧事

清晨,晨雾尚未散尽,开元寺的钟声还未敲响,林风和王老五便再次出现在了寺庙门前。与昨日傍晚的喧闹不同,此刻的开元寺笼罩在一片肃杀的寂静之中。

王老五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哈出一口白气:“无瑕,你说……那老和尚,真能是那通缉令上的‘黑虎’?我这心里头,咋就这么不踏实呢?”他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张凶神恶煞的画像和本悟法师慈眉善目的脸,怎么也对不上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流寇头子,一个受人敬仰的得道高僧,这俩身份,比水跟火还不相容。

林风的脸色比这晨雾还要沉,李无瑕这具身体因为睡眠不足和紧张,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但他眼神却如同磨砺过的刀锋,闪烁着寒光。昨夜的发现太过震撼,几乎将整个案件的基石都给掀翻了。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是不是,当面问问就知道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知客僧见到他们去而复返,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但还是恭敬地将他们引向本悟的禅房。禅房的门紧闭着,与昨日敞开迎客的姿态截然不同,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林风示意王老五在门外稍候,自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略显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晨曦中显得格外刺耳。

禅房内,香炉里残余的檀香已经燃尽,只剩一缕若有若无的灰线飘向空中,带着一丝颓败的气息。本悟法师并未像往常一样打坐或阅读经书,而是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棵历经风霜的老榕树,身影在清晨的微光中显得有些佝偻和孤寂,仿佛承载了千斤的重担。

“本悟法师。”林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深潭,激起千层浪。

本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原本慈祥的面容上布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纵横交错的血丝,眼神浑浊,像是整夜未眠,又像是被无形的梦魇纠缠了一宿。

见到是林风,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牵动着嘴角的肌肉,显得僵硬无比:“原来是两位捕头,这么早前来,可是案情又有了新的进展?”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林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怀中掏出那张微微泛黄的剿匪协查通报,走到案几前,将画像平铺展开,上面的“黑虎”面目狰狞,目光凶悍,一股浓烈的煞气仿佛要从纸面上扑出来。他抬眼,锐利的目光如同两道寒芒,直刺本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法师,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黑风寨’的‘黑虎’头领?”

“嗡!”

本悟的脑袋里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发黑,耳边响起一阵剧烈的轰鸣,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案几的边缘,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才没有狼狈地跌倒。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画像,嘴唇哆嗦着,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顺着他干瘪的脸颊滑落。那双曾经看过无数风浪、也曾沾满血腥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和灭顶的绝望。

“李……李捕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贫僧……贫僧不明白……”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剧烈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发出的声音都变了调。十几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将过去埋葬,以为自己早已脱胎换骨,却没想到,这最不堪回首的噩梦,还是找上了门。

林风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一寸寸地剖析着他最后的伪装,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不明白?这张画像,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眉眼间的轮廓,尤其是这额角曾经的伤疤,即便现在被头发遮掩,也依稀可见。你以为剃了度,穿上僧袍,就能抹去一切痕迹吗?”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从随身携带的证物袋里,取出另一件东西——那是一枚造型古朴奇特的铁制指虎,上面沾染着暗沉的、早已干涸的血迹,是在搜查安能遗物时,从一个隐秘的暗格中找到的。

“这件东西,是在安能的住处发现的。根据我们查到的卷宗记载,这是当年‘黑风寨’头目常佩戴的饰物。安能,或者说‘毒蛇’,为何会留着这个?是念旧,还是……为了时时提醒自己,曾经有个叫‘黑虎’的兄弟?”

本悟看着那枚指虎,像是看到了索命的厉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扶着案几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龙盘踞。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被人死死扼住了脖子,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们还查到,当年‘黑风寨’被官兵围剿,大当家‘毒蛇’诡计多端,下落不明。而你,‘黑虎’,据传在内讧中身受重伤,侥幸逃脱。”林风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本悟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上,“十几年来,你隐姓埋名,远遁泉州,在这开元寺中当起了受人敬仰的本悟法师,以为往事已如云烟消散。却没想到,你的老同伙‘毒蛇’安能,也改头换面,来到了泉州,还成了明教法师,并且……认出了你。”

“别说了!别说了!”本悟突然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那张平日里慈悲祥和的脸孔,此刻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变形,再也看不出半分得道高僧的模样。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林风,那眼神,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疯狂和暴戾,还有一丝不甘和怨毒。

李无瑕的身体本能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想要后退,寻求安全的距离,但林风的意识强行压制住了这股懦弱。他知道,本悟的心理防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此刻正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

“是!我是黑虎!我他娘的就是黑虎!”本悟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嘶吼过后,整个人瘫软下去,跌坐在蒲团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呜咽起来,“那些年,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手上沾满了血!我罪该万死!我以为……我以为我跑到这里,就能洗清我身上的罪孽!我以为我能重新做人!”

本悟神情暗淡,讲述了他的过往。

随着本悟的讲述,林风眼前仿佛出现了十几年前的画面。

闽北深山,破旧的山寨里,一群凶神恶煞的流寇围坐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年轻的本悟——“黑虎”,面容带着野性与凶悍,而一旁的“毒蛇”,眼神阴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也许是因为分赃不均,也许是因为权力倾轧,一场血腥的火并爆发了。“毒蛇”凭借其狠辣和智谋,设计陷害了他的兄弟“黑虎”,试图将其灭口,自己取而代之,或者干脆是想独吞财宝。

“黑虎”身受重伤,在绝境中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侥幸逃脱。他深知官府和“毒蛇”都不会放过他,于是隐姓埋名,一路南下,最终来到了泉州这个繁华的港口城市。这里商贸繁华,人员流动频繁,一个外人来到此地也并不扎眼。

他刚到泉州时,还是个满身戾气、夜夜被噩梦惊醒的亡命之徒。他躲进开元寺,并非真心向佛,只是想找个藏身之所,躲避官府的追捕和仇家的寻仇。起初,他听着那些经文,只觉得聒噪无比,看着那些僧人礼佛,更是嗤之以鼻。他曾不甘,也曾想过重操旧业,但每一次看到寺内那些虔诚的信徒,看到他们眼中对神佛的敬畏和对安宁的渴望,他心中的暴戾就会被一丝丝地消解。

他开始尝试着去理解那些艰涩的经文,去体会那种晨钟暮鼓的平静。渐渐地,佛法的奥义如同涓涓细流,慢慢渗透进他那颗早已被血腥染黑的心。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那些杀戮,那些掠夺,那些无辜的生命,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日夜不安。他开始真心悔过,希望佛能渡他,希望能救赎自己那罪孽深重的灵魂。他放下了屠刀,拿起了佛珠,用余生去弥补曾经的过错。因为他的人生阅历,对信众的点拨往往能一语中的,对邻里间的矛盾调解也颇有章法,渐渐地,他在泉州有了名声,被推选为开元寺的主持。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彻底告别过去,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活下去,直到……直到安能的出现。

那个他以为早已消失在过去的“毒蛇”安能,竟然也改头换面,近两年也来到此地,并且摇身一变成了泉州城里声名鹊起的明教法师,并且在一次偶然的调解信众纠纷中,认出了早已改头换面的“黑虎”本悟!

本悟那平静的、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生活,瞬间被这个不速之客彻底打破了。安能,这个他曾经的山寨老大,这个差点要了他命的仇人,如今掌握着他最大的秘密,一个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秘密。

许久,本悟才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眼神空洞而绝望:“没错,安能……那个畜生!他认出我了!”

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惊惧交加的夜晚。

就在前些日子,因为安能借明教之名大肆敛财,引发信众不满,他受邀出面调解。就在调解的间隙,安能私下找到了他。

“他当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那眼神,就跟十几年前在山寨里算计人的时候一模一样,阴冷,狠毒!”本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再次颤抖,“他说:‘黑虎老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没想到你这把杀猪刀,也能拿起佛珠念阿弥陀佛了?你这和尚当得,倒是比当土匪还风光啊!’我当时……当时魂都快吓飞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黑虎’这两个字!”

本悟回忆起那一幕,身体依旧忍不住地发抖。他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以为那段不堪的过往早已被岁月尘封,被佛法洗涤。却没想到,安能的出现,如同一道惊雷,将他所有的平静和伪装都炸得粉碎,将他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新生彻底撕裂。

“他威胁我!”本悟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刻骨的恨意,“他拿我的过去要挟我!要我在调解的时候必须偏袒他,帮他压下那些信众!还让我……还让我定期向他‘供奉’钱财!他说我在开元寺这么多年,香火钱肯定捞了不少,该孝敬孝敬他这个当年的‘大哥’!否则,他就要把我当年是流寇头目‘黑虎’的事情宣扬出去,让我身败名裂,让开元寺蒙羞,让官府来抓我,把我千刀万剐!”

“我怕啊!我真的怕!”本悟双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僧袍,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手背上青筋凸起,“我花了十几年,才有了今天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名声,才让那些百姓信我,敬我!我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刀口舔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不想再当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黑虎’!我不想让那些信任我的人知道,他们敬仰的本悟法师,曾经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一个曾经凶悍的匪首,如今却像个无助的孩子,在命运的捉弄下瑟瑟发抖。

林风静静地听着,李无瑕的身体因为这些血腥的往事而感到阵阵发冷,但林风的思维却在飞速运转。本悟的恐惧是真实的,他对安能的恨意也是真实的。但,这是否就意味着他没有杀人?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往往会做出最极端的行为。

“所以,你就杀了他,一了百了?”林风冷不丁地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审视,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向本悟最敏感的神经。

本悟猛地抬起头,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痛了,激动地反驳道:“不!不是我!我虽然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饮其血,食其肉!但我更怕!我怕我的名声毁于一旦!我怕我这十几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化为泡影!我怎么敢杀他?!杀了他,官府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我这十几年,就全完了!”

他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和决绝:“李捕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轻易相信。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听我一言。按你说的案发时间,当晚,他从我这里离开后,我就一直枯坐到天明,心惊胆战,如坐针毡,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和机会!接连几天,我连禅房的门都没出过!直到后来,我听到了他的死讯,才松了口气。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寺里的其他人都可作证,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

“那当时,安能还跟你说了什么?”林风看着慌乱的本悟,平静地问道。

“他当时来找我,一身酒气,满脸的得意和张狂,说他又谈成了一笔‘大买卖’,很快就能弄到一大笔钱,去买他心心念念的那颗什么‘神石’,还说什么那蓝色的宝石能给他带来‘无上的力量’,能让他成为真正的‘神’!他让我继续替他筹钱,越多越好,否则……否则就要我好看!”本悟回忆着当晚的情景,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安能那副贪婪而疯狂的嘴脸,此刻还历历在目,“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敢有别的念头?只想着怎么才能堵住他的嘴,保住我的秘密!”

林风的眉头微微一蹙,“神石”?安能对这颗宝石的执念,似乎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这宝石,到底有什么魔力?

不等林风细想,本悟又苦笑一声,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讽刺:“我恨他,但我更怕他。现在他死了,我反而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安能那个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这些年不知道还得罪了多少人。希望你们能尽快查明真相,找到真正的凶手,也能……也能还我一个清白,让我能继续在这青灯古佛下,赎我一身的罪孽。”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名誉和过往罪孽的极度恐惧,以及在绝境中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挣扎。

王老五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难以置信,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他推开门,看到瘫坐在地、狼狈不堪、涕泪横流的本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老僧,真的是那个在通缉令上凶神恶煞的“黑虎”?这反差也太大了。

林风看着本悟,眼神依旧深邃,看不出喜怒:“法师,你提供的线索,我们会去查证。但在真相水落出石之前,你仍有嫌疑。”

泉州城上下,都盼着几日后的浴佛节,这当口,若开元寺主持牵扯进命案的消息传出去,城里定会炸了锅,人心浮动,那可不是小事。林风迅速盘算清楚,他吩咐王老五:“王哥,你去挑两个机灵点、嘴巴严实的弟兄过来。把本悟法师,暂时‘请’回他自己的禅房歇着。”

“记住,从现在起,他不能踏出禅房半步,更不能见任何外客。对外就宣称,本悟法师要闭关清修,为浴佛节祈福,任何人不得打扰。”

随即,林风又蹲下身子,对瘫坐在地上的本悟说道:“法师,如果诚然如你所说,你早已忏悔思过,也请务必配合我们。”

本悟颓然地点了点头,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瘫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

走出禅房,晨曦已经驱散了薄雾,阳光洒在开元寺的金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但寺庙内的气氛,却因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而显得格外压抑,连鸟儿的叫声都听不见了。

王老五跟在林风身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无瑕,你……你信他说的吗?这老和尚,藏得也太深了!他会不会是贼喊捉贼,故意拿出这么个东西来迷惑咱们?”

林风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是泉州港口的方向,帆影点点:“他说的是真是假,现在还不好说。他有杀人动机,也有隐瞒自己过去的理由。但他说的安能威胁他的时间点,以及那颗‘神石’,都值得我们深究。而且,”林风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安能的仇家,恐怕不止我们目前知道的这些。这条‘毒蛇’,究竟还咬过谁?”

他停下脚步,声音冷冽:“走,我们去查查,安能如此看重那颗宝石,甚至不惜为此得罪权贵,那宝石现在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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