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红烛高燃的新房内。
沈戮身着大红喜服,指尖捏着那方绣满并蒂莲的红盖头.
目光落在玉清端坐的身影上时,嘴角本该扬起欢喜的弧度,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泛起一阵莫名的空落。
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自玉清带着一身天山雪莲般的纯净撞进他眼底,自她为他失了清白怀了他的骨肉,他便一门心思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要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
可此刻烛火映着玉清纤弱的肩线,他脑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另一道身影.
“将军?” 玉清软糯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她微微侧头,那红盖头下的呼吸带着几分紧张的轻颤。
“是…… 是要掀盖头了吗?”
“嗯。”
沈戮随口应了一声,指尖用力攥了攥盖头的流苏将那些杂乱的念头压下去。
他是镇北将军,是即将拥有美妻的人,该高兴的。
他深吸一口气。
手轻轻一点,那红盖头随着动作滑落露出玉清那张带着娇羞的脸。
她眼眸像盛了星光,怯生生地望着他时满是依赖与爱慕。
可他从未在水仙的眼睛里看过那样的眼神,
水仙的眼神总是太亮,哪怕受伤时也带着一股不肯低头的倔强。
可玉清不一样,她软得像棉花,能让他生出保护欲,能让他忘记边关的血与沙,他渴望这样的保护欲。
所以他时常生气,觉得水仙并未喜欢过她。
“将军,我……”
玉清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沈戮俯身堵住了唇。
他刻意放柔了动作,指尖轻轻托着她的下巴吻得温柔又克制。
玉清轻轻抓住他的衣襟。
本该是情意浓烈的时刻,沈戮的心思却又飘远了。
心口的惆怅又浓了几分,就像浸了水的棉花沉沉地压着他。
他明明娶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子,明明该满心欢喜,可为什么……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心神不宁时,门外忽然传来 “哐当” 一声轻响。
沈戮的身体猛地一僵,立马推开了玉清。
是她吗?是水仙?
她定是生气了,闹脾气……
又或者是难过了?
回头要给她买些东西讨她开心才好。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声音里带着急切:“外面是谁?!”
守在门外的亲卫立刻推门进来,单膝跪地:“将军,属下这就去查看!”
“快去!”
沈戮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甚至没心思去安抚被他突然推开眼底满是委屈的玉清,目光死死盯着门口,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是期待?是担忧还是该高兴……
亲卫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只毛色杂乱的狸花猫。
“将军,是府里的流浪猫,不小心碰倒了廊下的食碟,扰了将军雅兴,请将军降罪!”
“是猫?”
沈戮愣住了,目光落在那只缩在亲卫手里瑟瑟发抖的猫身上,心口那股莫名的期待瞬间落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汹涌的烦躁。
他明明该松一口气的,水仙没有回来,没有打扰他这不是他希望的吗。可为什么,听到 “是猫” 的那一刻,他会觉得这么烦躁?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气没处使憋得他心口发闷。
“把猫带出去,以后不准让这些野东西靠近新房!”
沈戮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怒火是冲着谁来的。
亲卫不敢多言,连忙提着猫退了出去。
新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红烛燃烧时的轻响。
玉清坐在床沿,手指不安地绞着裙摆,眼眶微微泛红:“将军,您…… 是不是在担心水仙姐姐?”
“胡说什么!”
沈戮猛地回头,语气带着几分被戳穿心思的恼怒,可看到玉清委屈的模样,又立刻软了下来,走上前坐在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
“我担心她做什么?不过是个奴才,走了便走了。我只是…… 嫌这猫扰了我们的兴致。”
他试图用温柔的语气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看着玉清眼底的依赖,看着满室的喜庆心里的彷徨无措却越来越重。
他想起水仙离开前,对他说 “你的心,偏得没了边”。
他到底在在意什么……
在意那个为他双手染血、却被他弃如敝履的女人,还是在意自己七年的付出,终究成了一场空?
不,他不该在意的。他有玉清,有即将出世的孩子,有他想要的安稳生活。水仙不过是他用来铺路的棋子,如今棋子没用了,走了便走了。
可道理他都懂,心里的烦躁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再次俯身去吻玉清。
动作却没了刚才的温柔带着几分刻意的急切,像是在强迫自己投入,强迫自己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玉清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却不敢多问,只是更紧地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