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五年的夏天,济阳格外炎热。后溪畔的柳树长得枝繁叶茂,浓密的树荫遮住了阳光,成为乡邻们避暑的好地方。刘秀已经五岁了,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穿着件浅蓝色细麻布短褐,显得格外精神。他的性子还是那样温和,却多了些孩童的调皮,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去后溪畔玩耍。
这日午后,天气实在太热,官舍里像个蒸笼。樊氏让春桃端来一盆井水,给刘秀擦了擦脸,又递给他一把蒲扇:“秀儿,别在屋里待着了,跟你爹去溪畔凉快凉快吧。” 刘秀接过蒲扇,跑到前堂,见刘钦正在整理简牍,便拉着他的衣角:“爹,我们去溪畔玩吧,娘说那里凉快。”
刘钦放下简牍,笑着点点头:“好,咱们去溪畔。” 他拿起一块葛布垫子,又给刘秀带上一顶竹编的小斗笠 —— 是樊氏亲手编的,上面还编着个 “秀” 字,既能遮阳,又能挡雨。父子俩走出官舍,往后溪畔走去。
刚到溪畔,就觉得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比官舍里凉快多了。溪边已经有不少乡邻了:张老丈坐在柳树下,摇着蒲扇,跟几个老伙计聊天;李老丈的儿子李小二,正带着几个孩童在溪边捉小鱼;洗衣的妇人则坐在青石上,一边洗衣,一边说着家常话。见到刘钦和刘秀,大家都热情地打招呼:“令君,小公子,来凉快啦?”
“是啊,屋里太热了,来溪畔透透气。” 刘钦笑着回应,找了块人少的青石,把葛布垫子铺好,让刘秀坐下。刘秀刚坐下,就看见李小二他们在捉小鱼,心里也痒痒的,对刘钦说:“爹,我也想去捉小鱼,好不好?” 刘钦点点头:“去吧,小心点,别掉进水里。”
刘秀开心地跑了过去,加入了捉小鱼的队伍。他不像其他孩童那样用手抓,而是找了根细细的树枝,在水里轻轻搅动,想把小鱼赶到岸边。李小二见了,笑着说:“秀儿,你这样抓不到小鱼的,得用手快一点。” 刘秀摇摇头:“我不用手抓,我要让小鱼自己游到岸边来。” 李小二觉得好笑,却也没多说,继续用手捉小鱼。
刘钦坐在垫子上,看着刘秀的身影,心里满是欣慰。这五年里,刘秀不仅识了不少字,还跟着他学了些简单的算术,更重要的是,他的性子越来越温和,懂得 “以柔待人”—— 比如捉小鱼,他不喜欢用手抓,怕弄疼小鱼,总是用温和的方式,这正是樊氏教他的 “勿欺弱、勿争强” 的道理。
忽然,刘钦注意到刘秀跑到了溪边的一块大青石旁。那块青石很大,表面平整,像是被人特意打磨过,是刘秀平时最喜欢玩耍的地方。刘秀蹲在青石上,手里拿着根树枝,在石面上划来划去,不知道在画什么。刘钦没在意,以为他只是在画画,继续看着其他乡邻。
过了一会儿,刘秀忽然大声喊道:“爹!爹!你快来看呀!石头上有东西!” 声音里满是惊讶。刘钦心里一动,站起身,往刘秀那边走去。其他乡邻也听到了刘秀的喊声,纷纷围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刘钦走到青石旁,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 只见青石的表面上,竟出现了一道浅痕!那痕不是刘秀用树枝划出来的,因为树枝划不出那样深、那样规整的痕迹;也不是自然形成的,因为痕迹的形状很特别,像是一把剑砍出来的,却又没有剑砍的粗糙感,反而很光滑,像是用手摸出来的。
“这是…… 什么呀?” 李小二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张老丈也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说:“老朽活了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的石痕,既不是人为的,也不是自然的,难道是…… 神仙留下的?” 这话一出,乡邻们都议论纷纷,有的说 “这石痕看着像个‘柔’字”,有的说 “说不定是哪个侠客路过,在这里练剑留下的”,还有的说 “肯定是小公子有福气,引来神仙显灵了”。
刘钦心里却很清楚 —— 这不是神仙显灵,也不是侠客练剑,而是黄石翁的手笔。他想起黄石翁的气脉,想起刘秀无意识划的拳式,瞬间明白了:这道石痕,是黄石翁用无形的气脉 “刻” 出来的,目的是引导刘秀领悟 “柔” 的道理,为他将来学习溪山拳打下基础。
刘秀蹲在青石旁,伸出小手指,轻轻摸了摸石痕。刚一碰到石痕,他就觉得掌心传来一阵温热,像是有一股暖流从石痕里流进他的身体里,顺着手臂,慢慢流到心口,让他觉得很舒服,像是在晒太阳一样。他抬起头,对刘钦说:“爹,这石头好暖和呀,摸起来好舒服。”
刘钦点点头,笑着说:“这石头有灵性,所以才会暖和。秀儿,你再仔细看看,这石痕像什么字?” 刘秀低下头,认真地看了看,又用手指顺着石痕划了划,忽然眼睛一亮:“爹,像‘柔’字!就是娘教我的‘温柔’的‘柔’字!”
“对,就是‘柔’字。” 刘钦心里很开心,刘秀能认出 “柔” 字,说明他的启蒙教育没有白费,也说明他与 “柔” 道有缘。他对刘秀说:“秀儿,你知道‘柔’字是什么意思吗?” 刘秀摇摇头:“娘说‘柔’就是不吵架,不欺负人。” 刘钦点点头:“说得对,但‘柔’还有更深的意思。你看这溪水,看着柔,却能冲开石头;你看这柳树,看着柔,却能在大风里不被吹断。‘柔’不是弱,而是一种力量,一种能以柔克刚的力量。”
刘秀似懂非懂,却认真地点了点头:“爹,我知道了,‘柔’就是像溪水和柳树一样,不硬碰硬。” 刘钦笑了:“对,咱们秀儿真聪明。以后你不管是读书,还是做人,都要记住‘柔’字,学会以柔克刚,这样才能做成大事。”
乡邻们听着刘钦的话,都纷纷称赞:“令君说得有道理,‘柔’字确实有大道理。”“小公子能认出‘柔’字,还能明白这个道理,将来定有出息。” 张老丈更是感慨道:“这石痕出现得好啊,不仅让小公子明白了‘柔’字的道理,也让咱们这些老骨头学到了东西。看来这溪畔的灵气,真的都聚在小公子身上了。”
刘钦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这道石痕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 它不仅是黄石翁对刘秀的指引,也是对他的提醒:要让刘秀在 “柔” 中成长,在 “溪隐” 中积蓄力量,等待 “待时” 的那一天。他对乡邻们说:“这石痕是个好兆头,咱们以后要好好保护这块青石,别让它受损。” 乡邻们都纷纷应诺,说会好好保护。
又待了一会儿,日头渐渐西斜,天气也凉快了些。刘钦带着刘秀往回走。路上,刘秀还在念叨着石痕:“爹,明天我们还来摸那块石头好不好?我觉得它好暖和。” 刘钦点点头:“好,只要你喜欢,我们天天来。” 刘秀开心地笑了,小手紧紧地拉着刘钦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前走。
回到官舍,樊氏已经做好了晚饭 —— 粟米粥、炒青菜,还有一碗鸡蛋羹,是特意给刘秀做的。刘秀洗了手,坐在小矮凳上,拿起陶碗,大口地喝着粥,还不时吃一口鸡蛋羹。樊氏看着他,笑着问:“秀儿,今天在溪畔玩得开心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刘秀抬起头,兴奋地说:“娘,今天可好玩了!我在石头上发现了一道痕,像‘柔’字,摸起来还暖暖的。爹说‘柔’就是像溪水和柳树一样,能以柔克刚。” 樊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咱们秀儿真是厉害,还学会了‘以柔克刚’的道理。娘再教你一个道理:‘柔’不仅能克刚,还能养心。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保持温和的性子,别急躁,这样才能做成大事。”
刘秀点点头,认真地说:“娘,我记住了,以后我要做个温柔的人,像溪水一样。” 樊氏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好,咱们秀儿真乖。” 刘钦坐在旁边,看着妻儿,心里满是幸福 —— 他知道,有樊氏这样贤淑的妻子,有刘秀这样聪慧的儿子,有溪畔这样有灵性的地方,无论将来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能克服。
夜里,刘秀睡熟后,刘钦又来到后溪畔。他走到那块有石痕的青石旁,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石痕。和刘秀一样,他也觉得掌心传来一阵温热,一股气脉顺着石痕流进他的身体里,与那日黄石翁掌心的气脉一模一样。他知道,黄石翁还在暗中关注着刘秀,关注着这 “溪隐待时” 的使命。
他抬头望向天空,月亮挂在天上,像一个银盘,洒下淡淡的月光。溪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刘钦心里忽然想起了黄石翁的字条,想起了刘秀掌心的龙形温痕,想起了石上的 “柔” 字痕。他知道,这一切都是 “人海之中找到了你” 的缘分 —— 他找到了刘秀这个命定的儿子,刘秀找到了溪水这个命定的根基,黄石翁找到了刘秀这个命定的传承者。而这一切,都让他们的人生变得有意义。
他站起身,往回走。官舍里的灯光还亮着,樊氏还在灯下做针线 —— 她在给刘秀做一件新的短褐,用的是张老丈他们送来的浅蓝色细麻布。刘钦走进后寝,樊氏抬起头,笑着问:“夫君,怎么去了这么久?” 刘钦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声说:“没什么,就是去溪畔看看。我觉得,咱们秀儿的将来,一定会很不平凡。”
樊氏笑了:“我也觉得,咱们秀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管他将来做什么,只要能平安、快乐,做个对百姓有用的人,我就满足了。” 刘钦点点头,握住她的手:“会的,一定会的。有我们陪着他,有溪水护着他,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对百姓有用的人。”
窗外的溪水,还在静静流着,水声轻柔,像在为这对夫妻唱着安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