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暗影鼠的袭击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最后一只试图从天花板破洞钻入的暗影鼠被石盾精准地一棍砸碎脊梁，化作光点消散后，银行大厅里重新陷入了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那个脸上受伤玩家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类似电路烧焦的古怪臭味。
林逸靠着墙壁，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右腿因为长时间维持发力姿态，此刻传来一阵阵酸胀的刺痛。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状态，体力值消耗了大概四分之一，生命值完好。
他拄着钢筋，走向刚才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地上散落着几小撮【劣质毛皮】和零星几枚闪着微光的【纪元铜币】。活下来的玩家们，有的瘫坐在地，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有的则迫不及待地弯腰拾取着战利品，仿佛那是救命的甘泉。
石盾没有去捡东西，他走到那名脸上受伤的玩家身边蹲下。老李的包扎只是勉强止住了血，但白色的布条早已被浸透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的【流血】状态还没消失。”石盾沉声道，眉头紧锁。
林逸也看到了。那名玩家头顶的状态栏，【流血】的图标依然鲜红地闪烁着，虽然速度变慢，但他的生命值依旧在一点点地下降：【43/100】…【42/100】…
“不是已经包扎了吗？为什么还在掉血？”小圆带着哭腔问道，她刚才鼓起勇气帮忙按住伤者，此刻手上也沾满了血迹。
“系统的状态，不是简单的物理伤害。”一个冷静的女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是那个ID叫【苏晴】的女玩家，她之前一直安静地待在角落。她走了过来，蹲在伤者另一边，仔细查看了伤口。“包扎只能减缓现实层面的出血，但‘系统判定’的【流血】效果，需要对应的治疗手段或者等待它自然结束。”
她说着，尝试性地伸出手，掌心浮现出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晕，覆盖在伤口上。
伤者痛苦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丝，生命值下降的趋势停顿了一下，但【流血】状态依旧存在。苏晴摇了摇头，光晕散去，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体力值明显下降了一小截。“不行，我的‘基础恢复’技能等级太低，解除不了这种状态。”
这意味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值一点点流失？
一股无形的寒意笼罩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这个系统的规则，竟然如此冷酷和……不容置疑。
“有没有…有没有治疗药剂？”一个玩家颤声问道，目光扫视四周，带着最后的希望。
石盾沉默地摇了摇头，脸色难看。“初始营地没有兑换功能，外面的怪物也只掉落这些材料。治疗药剂……至少我没见过。”
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
那名受伤的玩家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不再呻吟，眼神变得灰败，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林逸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想起了自己放弃【清理流浪猫】任务后被扣积分和施加的【诅咒】。系统的惩罚机制，是即时且有效的。那么它的伤害机制，显然也是如此。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名伤者头顶的状态栏，除了【流血】之外，竟然又缓缓浮现出一个新的图标——一个扭曲的、暗红色的怪异符号，旁边标注着文字：【暗影毒素（微弱）】！
同时，他的生命值下降速度陡然加快！
【-8】【-8】…
“怎么回事？！”石盾猛地站起。
“是那些老鼠！”苏晴脸色一变，“它们的攻击可能附带毒素！刚才没显示，现在发作了！”
伤者的身体开始轻微抽搐，嘴唇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他的生命值如同风中残烛，迅速跌破了30点，并且还在加速滑落。
“救…救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目光哀求地扫过周围每一个人的脸。
但没有人能救他。
石盾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苏晴再次尝试施展技能，但那微弱的光晕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逆转毒素的效果。其他玩家或偏过头去，或面露恐惧地后退，没有人敢上前。
林逸站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看着那个代表着生命值的数字，从20跳到10，再跳到5……
最终，归零。
【生命值：0/100】
伤者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软了下去，瞳孔涣散，失去了所有生机。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的身体，连同他身上染血的衣物，开始从边缘变得模糊、透明，然后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虫，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不到三秒钟，原地空空如也。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只有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小堆东西——几枚纪元铜币，一块他之前捡到的【劣质毛皮】，还有那根沾血的、作为初始武器的生锈钢管。
死一样的寂静。
银行大厅里，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众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
“他…他真的…‘下线’了？”一个玩家声音干涩地问道，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石盾没有回答，他只是弯腰，默默地捡起了地上那根沾血的钢管，和他自己的棒球棍放在一起。他的动作缓慢而沉重。
没有人去动那几枚铜币和毛皮。那仿佛是死者留下的最后印记，带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林逸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这不是游戏。
死亡，不是灰色的屏幕和“您已阵亡”的提示。
它是如此真实，如此彻底，如此……轻描淡写。一个刚才还在惨叫、还在求救的生命，转瞬间就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无情地抹除，只留下几枚冰冷的货币和材料。
《纪元》用它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了所有幸存者——在这里，错误的代价，就是一切。
林逸的目光扫过大厅里每一张惊魂未定的脸。他看到的是恐惧，是茫然，是兔死狐悲的哀戚。
他缓缓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掌。
刚才击杀暗影鼠时，那流入体内的微弱热流，此刻感觉如此清晰，也……如此冰冷。
获取经验，提升自己，需要掠夺其他生命。
而生存下去，需要支付的，可能是自己的全部。
他抬起头，透过银行破损的大门，望向外面那片昏黄、压抑的天空。
新手村的倒计时，还在无情地流逝。
但这十二小时，恐怕只是这场残酷生存竞赛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