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张玄身体的颤抖，从指尖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那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混杂着骇然与极度贪婪的，原始冲动。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
“这位……道友。”
他换了个称呼，不再是直呼其名。
“敢问……您胸前这团光华，是何方神圣的宝物？”
林安没有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那份淡定让张玄心头发毛，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就在张玄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林安终于开口了。
“想知道？”
张玄连忙点头，身体因为这个动作而前倾。
“可以。”
“信息咨询费，一万块。”
林安报出一个数字。
张玄前倾的身体猛地顿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一万？”
他的音调陡然拔高，涨红的脸庞上满是难以置信。
“你怎么不去抢！”
“我，我一个餐风露宿的出家人，清贫如洗，哪来这么多世俗钱财！”
林安的注意力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了他背后那柄古朴的桃木剑上。
“没钱？”
“拿东西抵也行。”
“我看你这把剑就不错，木质紧密，隐有雷纹，给我当员工佩剑正好。”
这话一出，张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了。
他猛地向后跳了一步，双手死死护住背后的剑柄，一脸警惕。
“不行！”
“这绝对不行！”
“此乃我茅山派祖师传下的法器，传到我这一代，怎能交给你去给……给妖孽当兵器！”
他差点又把“妖孽”两个字吼出来，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哦，那算了。”
林安的反应平淡得让张玄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堵得慌。
他看着林安转身，似乎真的不打算再谈，心中那份对“灵宝”的好奇与渴望又一次占据了上风。
就在他准备咬牙，想想去哪里凑钱的时候，林安的脚步停下了。
“其实，还有个办法。”
林安转过身来。
“你不用付钱。”
张玄的动作一顿。
“你可以选择‘入股’。”
“入股？”
这个词对张玄来说，过于新潮，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林安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牌。
“我这是一家正规注册的安保公司，业务范围比较特殊，专门处理各类灵异事件。”
他又指了指一旁乖巧站立的小红，和那个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浑身散发着“好饿”气息的黑影。
“你看，我有员工，但她们业务能力还有待提高。”
“而你，懂技术，有经验，但是单打独斗，效率低下，风险还高。”
林安的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张玄的痛处。
“所以，我给你一个‘外部顾问’的职位。”
【系统功能解锁：外部协作模块。】
【可聘请外部人员作为‘技术顾问’，以项目分红或单次任务结算的形式进行合作。】
林安的眼前浮现出系统面板，他将内容直接转述了出来。
“你加入我们，遇到你解决不了的麻烦，我派员工帮你。”
“遇到我们搞不定的技术难题，你来指导。”
“事成之后，按次给你分红。以后你降妖除魔，我给你提供后勤保障，脏活累活我的员工上，你只管在后面念咒画符，岂不美哉？”
张玄彻底愣住了。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豢养厉鬼，以鬼制鬼……不，是招聘鬼怪，让鬼上班……
还搞什么技术入股，项目分红……
这都叫什么事！
可偏偏，他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心动了。
这些年一个人闯荡，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都是常事。
更重要的是，每次遇到棘手的邪祟，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若是真能如他所说……
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不对！
张玄猛地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口说无凭！”
他梗着脖子，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我怎么知道你这公司，还有你手下的‘员工’，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
“万一是银样镴枪头，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可以，你想怎么验？”
林安的爽快再次出乎张玄的预料。
张玄深呼吸，将自己最近接的一个烫手山芋抛了出来。
“城郊有一家废弃的化工厂，里面盘踞着一个水鬼，害了好几条人命。”
“那地方阴气极重，怨气冲天，水鬼在里面占尽地利，我一个人……没有十成把握。”
他顿了顿，加重了条件。
“你们要是能把它解决了，我就信你，考虑跟你合作！”
“成交。”
林安没有丝毫犹豫。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脑海中的系统界面立刻刷新。
【检测到外部业务需求，任务生成中……】
【任务类型：首次外部业务。】
【任务名称：解决城郊化工厂水鬼事件。】
【任务目标：清除目标地点的水鬼，完成公司首次对外业务的实力评估，为后续跨区域作战积累经验。】
【任务奖励：视完成度而定。】
林安扫了一眼任务，然后转向身后。
“小红，小饿，准备一下，出差了。”
角落里那个抱着膝盖的黑影，也就是001号员工小饿，闻言动了一下。
林安补充道。
“这次是外出业务，有出差补贴。”
黑影没反应。
“干得好，回来给你们加餐。”
黑影还是没反应。
“食堂菜品翻倍，管饱。”
呼！
一股浓郁的黑气从小饿的身上猛地爆发出来，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一个模糊不清，却充满了无限渴望的意念传递到林安的脑海里。
“饭……好多……饭……”
小红则安静地走到林安身后，青铜工牌在她胸前微微发亮，她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张玄看着这一幕，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朝楼梯走去。
“跟我来，我开车。”
十几分钟后。
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在夜色下的公路上颠簸前行。
张玄握着方向盘，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排的景象。
那个叫林安的年轻人正闭目养神。
他旁边坐着那个红衣女鬼，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女鬼的旁边，那个叫小饿的黑影，则一直把“脸”贴在车窗上，对着外面飞逝的路灯，发出“饿……饿……”的低语。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诡异。
车子在“嘎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下。
一座巨大而破败的工厂轮廓，出现在荒凉的郊野中。
高耸的烟囱断了一半，墙壁上满是斑驳的锈迹和黑色的水痕。
刚一下车，一股刺骨的湿冷便裹挟着浓烈的怨气与铁锈味，扑面而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积年累月的水腥气。
“就是这里了。”
张玄的表情严肃起来，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夹在指间。
“那东西，就在最里面的蓄水池里。”
一行人穿过荒草丛生的厂区，走进一间空旷巨大的主车间。
车间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方形蓄水池。
池水漆黑一片，表面平静，看不到底。
浓得化不开的怨气，正是从这池子里散发出来的。
张玄走在最前面，脚步放得很轻。
就在他们靠近蓄水池边缘不到十米的时候。
哗啦。
平静的黑色水面，突然荡起了一圈涟漪。
紧接着，一只苍白、浮肿的手臂，猛地从水下伸了出来，搭在了池子的边缘。
然后，是第二只。
第三只。
转眼之间，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惨白手臂从黑色的水面下钻出，在池边，在水里，无声地挥舞，搅动。
这个水鬼，根本不是一个。
这是一个由无数溺死者的怨念汇聚而成的聚合体。
张玄的呼吸一滞。
“该死……这东西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凶了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