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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冷的座椅,规律的摇晃。第六次了。

陈默睁开眼,瞳孔深处已是一片历经生死淬炼后的古井无波。五次死亡的记忆如同沉重的砝码,压在他的灵魂上,却也让他对这片死亡领域的认知清晰到了极致。

他没有时间去感慨或恐惧。大脑在苏醒的瞬间便已全速运转,复盘着上一次的得失。

成功携带第二支T病毒,验证了物品携带机制的稳定性。向郑吒投掷解药的举动,是一个有趣的变量,需要观察。但核心问题仍未解决——如何在爬行者苏醒后的B餐厅活下去?或者说,如何活到回归?

“仅仅依靠藏匿,不确定性太高。”陈默在心中冷静分析,“被动等待运气眷顾,等于将生死交由概率。必须主动创造更有利的条件,哪怕只是将生存几率提升百分之一。”

这一次,他的策略需要调整。从纯粹的“规避与隐藏”,转向“有限度的主动干预与环境利用”。

马修·艾迪森开始训话,陈默沉默聆听,目光却如同精密雷达,再次扫描车厢内所有细节,尤其是雇佣兵们携带的装备,试图找出之前忽略的、可能加以利用的东西。

再次踏上蜂巢楼梯,他的行动变得更加高效且……具有欺骗性。他依旧低调,但在击杀丧尸时,会刻意将尸体推向某些可能阻碍后续爬行者冲锋路径的角落,或者制造一些不易察觉的噪音,将零散丧尸的注意力引向雇佣兵火力覆盖的方向。他的动作浑然天成,仿佛一切都是巧合,连一直暗中观察他的张杰,眉头都越皱越紧,却挑不出任何明显的毛病。

通过激光通道时,陈默的心境毫无波动,他甚至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在脑海中再次模拟了B餐厅的地形和几种可能的撤离路线。

进入B餐厅,陈默没有立刻选择藏身点。他假意跟随队伍移动,目光却飞快地扫视着整个区域,结合前五次的死亡记忆,寻找着那个理论上的“最优解”。

他需要一个地方:结构极其坚固,能抵御爬行者冲击;有多个出口或隐蔽路径,便于转移;远离爬行者主要出现区域和交战中心;最好还能观察到关键剧情节点(如病毒箱掉落点,以及通往红后主机房和出口的路径)。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了一个地方——位于B餐厅边缘,靠近一面巨大承重柱后方的一个小型设备检修通道的入口。那扇金属门看起来颇为厚重,半开着,里面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门口堆放着一些废弃的仪器和线缆,形成天然遮蔽。这个地方在前几次轮回中他都注意到过,但因其未知性和可能存在的其他风险(比如里面可能有丧尸或被封死),从未选择。

但这一次,他决定冒险。未知,有时也意味着机会。

他悄无声息地移动过去,侧身滑入门内。里面空间不大,堆放着一些工具和零件,布满灰尘。他快速检查了一下,通道向深处延伸,不知尽头,但至少眼前是安全的。他轻轻将门掩上,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用于观察。这个位置,既能观察到大部分B餐厅的情况,又拥有极强的物理防护和一条未知的退路。

完美!

陈默心中稍定。这是他六次轮回以来,找到的最理想的初始位置。

等待的时间依旧煎熬。空气中弥漫的冰冷和隐约的腐败气息,混合着对未知通道的警惕,让他的神经始终紧绷。

终于,红后被关闭的异响传来。

灯光闪烁,泄压声刺耳。

爬行者出笼!

陈默透过门缝,冷静地注视着外面的血腥炼狱。枪声、爆炸声(这次有雇佣兵使用了手雷)、惨叫声、爬行者的嘶吼与撞击声……比前几次更加激烈。他看到了郑吒的奋战,看到了张杰的精准射击,也看到了那名携带病毒箱的雇佣兵,在几乎相同的位置,被几乎相同的方式撕碎!金属箱摔落,试管滚出。

这一次,他没有冲动。他的目标是活下去,至少,活到看见回归的希望。

战斗在持续,幸存者们边打边退,向出口方向移动。爬行者们紧追不舍。陈默注意到,郑吒的手中,似乎确实多了一支绿色的试管,在混乱中偶尔反射出微光——上次轮回投掷的解药,似乎真的被他拿到了!这是一个微小的改变,但意义不明。

大部分爬行者都被撤离的队伍吸引,追出了B餐厅。整个巨大的空间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的电火花噼啪声,以及远处通道隐隐传来的枪声和嘶吼。

机会!现在出去,相对安全!可以尝试跟随,但必须保持距离!

陈默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检修通道的门,如同幽灵般滑出。他没有立刻冲向主通道,而是借助各种掩体,谨慎地向出口方向移动。他需要确认外面的情况,确认撤离路径是否畅通。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B餐厅出口时,一阵极其轻微,但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从他侧后方传来!

陈默全身汗毛瞬间倒竖!他想也不想,猛地向前扑倒!

“嗤啦!”

一道黑影几乎贴着他的后背掠过,锋利的爪刃将他刚才所在位置的一个金属箱切成了两段!

还有一只!一只之前可能受伤或因为其他原因滞留下来的爬行者!它潜伏在阴影里,如同最耐心的杀手,等待着落单的猎物!

陈默心脏狂跳,来不及后怕,连滚带爬地躲到一个巨大的培养罐后面。那只爬行者一击落空,发出低沉的嘶吼,四肢着地,迅速追来,庞大的身躯撞开沿途的障碍物,发出巨大的声响。

不能硬拼!速度、力量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陈默大脑疯狂运转,目光急速扫视周围环境。主通道就在前方不远,但这段路相对开阔,以爬行者的速度,他根本跑不过!

他猛地看向旁边那个半开着的、通往火焰女皇主机房方向的通道!那是他们来时走过的路!虽然不确定里面是否安全,但眼下别无选择!

赌一把!

陈默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通道口冲刺!

爬行者紧随其后,利爪每一次落下都在金属地板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冲进通道!陈默不敢回头,拼命向前跑!他能听到身后爬行者沉重的脚步声和越来越近的腥风!

这条通道并不长,尽头是……那间著名的主机房!以及,那扇刚刚被卡普兰修复、正在缓缓关闭的钢铁大门!马修·艾迪森和几名幸存的雇佣兵、中洲队员似乎刚刚进去,大门正在闭合!

“等等!”陈默用尽平生力气嘶喊。

门内的马修·艾迪森等人听到了喊声和身后爬行者恐怖的动静,脸色剧变。

“关门!快关门!”蕾恩尖叫着。

大门加速闭合。

陈默看着那越来越窄的门缝,以及门内郑吒、詹岚等人惊愕甚至带着一丝不忍的眼神,心中一片冰凉。

完了……还是不行吗?

就在他几乎绝望,准备迎接第六次死亡时,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通道侧壁的一个东西——一个红色的,标识着“消防”的盒子,里面盘绕着高压水带和……一把消防斧!

郑吒之前用的就是这玩意儿!虽然比不上爬行者的利爪,但至少是件武器!而且,或许能制造一点机会?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在冲刺中猛地侧身,一把撞碎消防盒的玻璃,抓住了那把沉重的消防斧!

也就在这一瞬间,身后的爬行者已经追至,巨大的爪刃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朝着他的后脑勺挥下!

陈默甚至来不及转身,完全是凭借无数次死亡锻炼出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以及抓住武器后的一丝狠劲,他看也不看,反手将消防斧向后抡去!同时身体借着这股力道向前猛扑!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消防斧的斧刃与爬行者的爪刃狠狠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巨大的力量从斧柄传来,陈默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条手臂瞬间麻木,消防斧几乎脱手!但他这拼死一击,也确实稍稍阻碍了爬行者瞬间的动作,并且借助碰撞的反作用力,他的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向前扑出!

“砰!”

他重重地摔在已经闭合到只剩一条细缝的钢铁大门前,几乎是同时,爬行者巨大的身躯狠狠撞在了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钢铁大门剧烈震颤,却牢牢地锁住了。

门内,隐约传来蕾恩的咒骂和其他人松口气的声音。

门外,陈默瘫倒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背后完全被冷汗浸透。左臂传来钻心的疼痛,刚才那一下碰撞,可能伤到了骨头。虎口的鲜血滴落在尘埃里。

他活下来了……暂时。

他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不断被爬行者撞击发出闷响的钢铁大门,又看了看手中卷刃的消防斧,以及通道深处那只因为猎物逃脱而疯狂咆哮的怪物。

他被关在了外面。与一只暴怒的爬行者,共处一条绝路。

但是,他手里有了一把斧头。他活过了B餐厅最混乱的时刻。

第六次轮回,他第一次,没有被爬行者直接杀死。

这,算是一种进步吧?

陈默挣扎着靠墙坐起,忍着剧痛,握紧了手中的消防斧,冰冷的目光投向通道深处那双越来越近的猩红“眼睛”。

战斗,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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