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肋骨和腰还是钻心的疼。
门被砸得震天响,我妈那尖利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捅进院里:
“你个赔钱货!滚出来!别以为躲在这鬼地方我们就找不到你!”
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小雨,别怕。”赵奶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去开门吧,总有这一遭的。”
我趿拉着鞋,脚步发虚地穿过院子。
王叔和李大伯已经站在堂屋门口了,两个人脸色凝重地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木门一拉开,我爸我妈那两张写满了不耐烦和怒气脸就怼在我眼前。
我妈一把推开我,挤进院里,眼睛四处扫射,嘴里啧啧出声:
“哟,这破地方收拾得还挺人模狗样的?”
“看来老东西真藏了点儿好玩意儿给你这个野种!”
我爸跟进来,直接指着我鼻子:
“走,跟我去厂子里把名额让给你哥,他明天好去顶你爷爷的班报到!”
我脑子嗡的一声:“那是爷爷留给我的……”
我妈唾沫星子都快喷我脸上。
“一个丫头片子,进了厂子也是浪费!”
“那工作名额多金贵?给你哥正合适!”
“有个稳定工作才好说媳妇儿!你一个赔钱货,轮得到你占着茅坑不拉屎?”
她的嘴就像是机关枪,一张开就停不住。
我爸吼得更大声,“不知感恩的东西!”
“养你这么大,现在就是你回报的时候!把名额让给你哥,天经地义!”
我手指掐着手心,疼得发麻。
他们的话像冰水一样浇在我头上。
一口一个‘野种’、‘丫头片子’、‘赔钱货’又像火一样烧着我的羞耻和愤怒。
是啊,他们从来都是这样,好的都是哥哥的,我连捡剩的资格都没有。
我也是他们的孩子啊,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儿,就可以随意践踏吗?
可这是爷爷给我留的活路啊……
我僵在原地,心里乱成一团麻。
我知道他们不讲理,也知道这工作对我多重要,那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可我习惯了顺从,习惯了挨骂,习惯了让出一切。
那十几年的压制像镣铐一样锁着我的手脚和舌头。
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就在我抖得快要站不住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我身边响起,是王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侧后方,声音低低的,只有我能听见:
“小雨同志,属于自己的权利,要靠自己争取。”
“你爷爷给你留工作,是希望你能立起来,不怕,有理走遍天下。”
我猛地一颤,侧头看去。
王叔推了推眼镜,眼神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锐利和鼓励。
堂屋门口,李大伯也朝我重重地点了下头。
赵奶奶站在他们旁边,也在给我无声的支持。
那一刻,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我吸了口气,声音还是颤,却异常坚定:
“我不会放弃!更不会让给他!那是我的工作!”
我爸气得扬手又要打。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往前凑了一步,声音尖得我自己都害怕。
“打死我!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是怎么抢女儿的工作给儿子的!看看谁更丢人!”
我爸的手僵在半空,我妈气得脸色发白。
见人越围越多,大家纷纷对他们指指点点,我爸妈只好作罢,悻悻地走了。
爷爷,您看见了吗?我好像……开始学会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