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4
我开始耐心地收集证据。
白天的林蕙兰，是个弱不禁风的病人。
她会在沙发上躺一天，指挥我干这干那。
不是嫌地板不够亮，就是嫌饭菜不合胃口。
稍有不顺，就捂着胸口，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我爸就会立刻冲过来，对我厉声呵斥。
“姜凝！你想让你妈死吗！”
我低着头，默默地承受一切，然后把所有东西重新做一遍。
而到了晚上，等我爸睡着后，她就像换了个人。
她会在客厅里，一边敷着上千块的面膜，一边跟着健身视频做高强度的有氧运动。
平板支撑、波比跳，比我还标准。
她会点最油腻的外卖，炸鸡、烧烤、小龙虾，吃得满嘴是油。
吃完后，再小心翼翼地把所有垃圾打包，扔到小区的公共垃圾桶。
她还会和她的牌友们开视频，炫耀自己新买的包，吐槽我爸的无能，嘲笑我的愚蠢。
“那丫头现在被我拿捏得死死的。”
“老姜也是，我说什么他信什么。我说东，他不敢往西。”
“这个家，还不是我说了算。”
视频里的她，神采飞扬，满面红光，哪有半分病容。
生日宴的前一天，我爸把我叫到了书房。
他递给我一份稿子，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温和。
“凝凝，这是你妈生日宴上，你要发言的稿子。”
“爸找人写的，你好好背背。到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感谢你妈，再为你之前不懂事道歉。”
我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
上面写满了对林蕙兰的歌功颂德，以及对我自己的贬低和忏悔。
“你妈为了你，身体都垮了。这次生日，你一定要让她开心。”
“只要你妈高兴了，以后这个家就安宁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对我的愧疚。
我点点头。
“好，爸，我一定会让妈妈……永生难忘的。”
他没听出我话里的深意，欣慰地笑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背稿子。
而是坐在电脑前，将那些视频，精心地剪辑成一个长达十分钟的短片。
林蕙兰的生日宴，办得极其奢华。
我妈挽着我爸的手臂，笑得花枝乱颤，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姜太太，您今天真是太美了！”
“哪里哪里，人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您这哪里老啊，看着最多三十岁！跟您女儿站在一起，就像姐妹花。”
听到这话，林蕙兰笑得更开心了。
终于，宴会流程走到了最重要的环节。
主持人拿着话筒，用激昂的声音说道：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姜先生和姜太太的掌上明珠，上台为我们今天的寿星，送上她最真挚的祝福！”
我微笑着着走上台，按下了播放键。
“这份礼物的名字，叫做《我最爱的妈妈》。”
身后的巨大投影幕布瞬间亮起。视频的开头，是我精心挑选的几张照片。
年轻时的林蕙兰，抱着小小的我，笑容温婉。
宾客们发出了善意的赞叹。
紧接着，画风一转。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病恹恹的女人，躺在沙发上，颐指气使地对我呼来喝去。
“姜凝！地怎么还没拖？你想脏死我吗？”
“这排骨怎么做的？糖放少了！你想齁死我吗？”
“过来给我捶腿！没吃饭吗？用力！”
宾客们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我爸的脸色也僵住了。
林蕙兰脸上的感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慌。
这还没完。
视频的配乐突然变得激昂起来，屏幕上的林蕙兰，瞬间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