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爸爸愣住了。

我继续说：「现在她们坐着霸王车跑了，你卡里的钱不够扣，司机肯定会报警。」

「警察，应该会先来找你吧。」

5

爸爸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惊恐取代。

警察？找他？

他腿肚子开始打颤。

「不会的……」他喃喃自语，「车是林悦叫的，凭什么找我！」

妈妈从地上爬起来，抓住我的胳膊。

「对！车是你叫的！你必须把这件事解决了！」

「林悦，你快想办法！找到那两个骗子！把钱要回来！」

「你不能让你爸出事啊！他要是被抓了，我们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我装作害怕的样子：「我怎么找？我连她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妈妈急得团团转。

爸爸六神无主：「完了，这下全完了。」

我小声说：「对了！我下午看她们直播的时候，好像截了个图。」

「什么？」爸妈同时看向我。

「图呢？快拿出来看看！」爸爸急切地说。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

截图上，是苏青的直播间ID和她的脸。

「就是这个。」

爸爸一把抢过手机：「苏青！对！就是这个名字！」

他立刻在网上搜索这个ID，很快就找到了苏青的社交账号。

「找到了！就是她们！」

妈妈也凑过来看，咬牙切齿：「这两个小贱人！化成灰我都认得！」

「快！我们报警！让警察去抓她们！」

爸爸却犹豫了。

报警，警察就会介入，他这个实名认证的叫车人，肯定脱不了干系。

「不能报警。」他沉声说。

「报警了，事情就闹大了，我的脸往哪搁？」

「我们自己联系她们，让她们把钱还回来！」

「那能行吗？她们会乖乖还钱吗？」

「她们不还也得还！」爸爸恶狠狠地说。

「她们是网红，最在乎名声！我们把事情捅到网上去，看她们怕不怕！」

于是，我的父母开始在苏青的账号下疯狂留言，私信轰炸。

【骗子！快还钱！】

【坐霸王车你心安理得吗？那是我儿子的救命钱！】

【再不还钱我们就曝光你！】

6、

苏青和张漫漫的回应，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她们直接开了个新直播。

标题是：【旅行第一天，就遇到了网络乞丐，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镜头里，苏青和张漫漫化着妆，身后是三亚的海。

苏青眼眶红红的：「家人们，我真的要被气死了。」

「昨天我们不是遇到一个好心小姐姐帮我们叫车吗？」

「结果今天，小姐姐的父母就找上门来了，说我们是骗子，让我们还三万块钱。」

张漫漫帮腔：「就是啊，我们当时都懵了。」

「我们以为小姐姐是真心想帮我们，没想到她父母是这种人。」

「居然想用这种方式来讹钱，真是太恶心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那对父母也太不要脸了吧！】

【我就说嘛，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心人，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心疼青青和漫漫，出门遇到这种事也太晦气了。】

【曝光他们！让他们全家都社死！】

苏青看着弹幕，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擦了擦眼角：「家人们，算了，别骂他们了。」

「可能他们也是有苦衷的吧。」

「虽然我们被骗了，但我们还是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粉丝们被感动，纷纷刷起了礼物。

我爸妈的账号，则被愤怒的粉丝们冲烂了。

成千上万条辱骂和诅咒涌入他们的私信。

爸爸的手机号和工作单位，被扒了出来，公布在网上。

骚扰电话一个接一个，单位领导也找他谈话，让他处理好「个人私事」。

妈妈出门买菜，被小区里的人指指点点。

「你看，就是她，网上那个讹钱的老太婆。」

她气得跟人吵架，结果被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又引来一波网暴。

标题是【讹钱不成，恼羞成怒，当街撒泼】。

短短一天，我们家成了全城的笑柄。

爸爸被单位停了职，妈妈不敢出门。

他们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身上。

「都怪你！林悦！都是你惹出来的祸！」妈妈指着我的鼻子。

「如果你当初不帮她们，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现在好了，你弟弟的钱没了，你爸的工作也快没了，这个家都要被你毁了！」

爸爸坐在一旁抽烟，脸色阴沉。

他看着我，眼神冰冷：「林悦，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我站在客厅中央，默默承受着。

7、

弟弟的病情急剧恶化。

他持续高烧，身体出现感染。

医生下了最后通牒，三天内再不手术，弟弟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医院的催款单飞来。

我们家拿不出一分钱了。

爸妈彻底绝境，万般无奈之下，他们选择了报警。

警察局里，一个年轻民警接待了他们。

听完陈述，又看了截图和留言，民警皱起了眉。

「这个情况，有点复杂。」

「从法律上讲，这属于民事纠纷。」

「你们的女儿主动帮对方叫车，开启了免密支付，相当于默认了交易。」

「对方虽然没有支付车费，但服务的确已经提供了。」

「所以，这很难界定为诈骗。」

爸爸急了：「那我们的钱怎么办？就这么打水漂了？」

「你们可以去法院起诉她们，要求她们偿还车费。」

「至于网络暴力，我们可以帮你们联系网警处理，但这需要时间。」

起诉？打官司？

弟弟的病，等不了了。

他们失魂落魄地从警察局出来。

回到医院，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弟弟，只剩下压抑的哭声。

我站在病房门口。

时机到了。

我转身找到弟弟的主治医生，王医生。

我敲门进去：「王医生。」

他抬起头：「是林悦啊，有什么事吗？」

我低下头，声音哽咽：「王医生，我想跟您说件事。」

「我弟弟的手术费，可能凑不齐了。」

王医生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准备好了吗？」

我红着眼眶，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那两个网红，现在还在网上骂我们，说我们讹钱。」

「我爸妈被网暴，工作也丢了，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

「王医生，我弟弟他是不是没救了？」

我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王医生听完，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还是人吗！」

他安慰了我几句，让我先别急，他来想办法。

我千恩万谢地离开。

8、

第二天一早，一篇名为《无良网红为博眼球，骗取白血病患儿救命钱》的文章，在本地一个公众号上发布了。

文章以医生的视角，讲述了弟弟的病情，我们家的困境，以及苏青和张漫漫如何骗走了救命钱。

文中附上了弟弟在病床上的照片，和我爸妈被网暴的截图。

文章引爆了舆论。

之前辱骂我父母的网友们，全都傻眼了。

舆论瞬间反转。

愤怒的火焰，烧向了苏青和张漫漫。

【我靠！反转了？这两个女的是魔鬼吗？】

【骗救命钱？这他妈是要遭天谴的啊！】

【亏我昨天还给她们刷了礼物，我真是瞎了眼！】

【人肉她们！让她们滚出网络！】

【#苏青张漫漫滚出直播界#这个话题给我刷起来！】

苏青和张漫漫的社交账号，在几小时内被彻底攻陷。

评论区里，全是骂声。

她们的广告代言，品牌方纷纷宣布解约。

她们的直播间，被平台紧急封禁。

她们的电话、住址、身份证号，全被扒了出来。

前一天还风光的网红，一夜之间，成了过街老鼠。

我们家则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捐款。

不少市民和企业，为弟弟捐款。

短短一天，凑齐了五十万。

爸妈看着手机里不断增加的捐款数额，热泪盈眶。

他们拉着我的手，第一次对我露出和颜悦色的表情。

「悦悦，多亏了你，多亏了你啊！」

「是爸爸妈妈错怪你了，你是个好孩子。」

他们以为，危机解除了。

我看着他们欣喜若狂的脸，心里只有冷漠。

苏青和张漫漫，是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

9、

被全网封杀的苏青和张漫漫，坐不住了。

她们策划了一场「道歉直播」。

用一个小号，开启了表演。

镜头里，两个人素面朝天，哭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们错了。」

「我们不该一时鬼迷心窍，拿了那笔钱。」

「我们真的不知道那是孩子的救命钱，要是知道，我们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她们声泪俱下地讲述着自己打拼不易的「心酸历程」。

「我们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我们已经把那三万块钱凑齐了。」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当面给孩子的家人道歉，把钱还给他们。」

说完，她们对着镜头鞠躬，然后关掉了直播。

没过多久，她们就带着几个朋友，举着手机，来到了医院。

她们在医院大厅里，看到了我爸妈。

两人立刻冲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叔叔阿姨，对不起！」

「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原谅我们吧！」

她们一边哭喊，一边试图把一个信封塞到我爸手里。

周围的病人和家属，瞬间围成了一个圈。

她们的朋友，则用手机记录下这一切。

我爸妈被这阵仗搞蒙了。

我从病房里走出来：「你们来干什么？」

现场瞬间安静。

苏青抬起头，看到我，哭得更凶了。

「姐姐，我们是来道歉的，是来还钱的。」

「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我走到她们面前：「机会？」

我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我的手机。

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清晰的录音，响彻了整个医院大厅。

是她们刚上出租车时，我偷偷录下的。

录音里，是她们的嘲笑声。

「那女的真是个纯种的冤大头，脑子被驴踢了，随便挤两滴眼泪就上钩了，活该她穷一辈子！」

「可不是嘛，还真以为我们是去修手机的，笑死我了。」

「等到了三亚，咱们把手机一关，看她去哪找我们。」

「三万块，够我们潇洒好一阵子了！」

录音播放完毕，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青和张漫漫。

她们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们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我收起手机，看都没再看她们一眼。

转身对震惊中的父母说：「爸，妈，我们进去吧，别让这些垃圾，脏了弟弟的眼。」

10、

苏青和张漫漫被医院保安架走了。

那三万块钱，还是留下了。

加上捐款，钱已经足够支付弟弟接下来的所有治疗费用。

我爸妈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们开始关心我有没有吃饭，累不累。

但话题永远离不开弟弟。

「悦悦，你弟弟想吃城南那家的粥，你去买一点吧。」

「悦悦，你弟弟的衣服脏了，你拿回去洗一下。」

「悦悦，医生说要保持病房空气流通，你站到窗边去，别挡着风。」

我默默地做着这一切。

手术当天，我们全家都等在手术室外。

妈妈双手合十，不停祈祷。

爸爸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

王医生走了出来，一脸疲惫。

爸妈立刻冲了上去：「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王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因为之前的感染和高烧，耽误了最佳的手术时机。」

「病人的身体机能，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了急速衰竭。」

我妈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爸爸瘫坐在了地上。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就是你的命。

也是他们的报应。

我一个人，处理完了弟弟所有的后事。

拿着死亡证明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回到家，爸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眼通红。

看到我，他们缓缓抬起头。

如果眼神能杀人，我应该刚刚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妈妈站起来，一步步向我走来。

她的声音沙哑：「林悦。」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我儿子死了，你这个凶手怎么不去死？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溺死在尿盆里！」

11、

我看着她扭曲的脸，平静地问：「为什么该死的是我？」

「因为你是个灾星！」妈妈尖叫着扑上来对我又打又抓。

「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小凡的钱就不会被骗走！」

「如果钱没有被骗走，小凡就不会耽误手术！」

「如果手术没有被耽误，他就不会死！」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我身上。

爸爸也站了起来，他指着我，眼神里的厌恶比上一世还要浓烈。

「林悦，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们以为你改好了，以为你真的知道错了。」

「可你看看你，小凡刚走，你脸上一点悲伤都没有！」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看着他们，笑了。

「悲伤？」

「我为什么要悲伤？」

「我打工赚钱给他治病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被你们逼着辍学，被你们骂是赔钱货的时候，你们有过一丝心疼吗？」

「现在他死了，你们就想起我了？想起把所有的错都推给我了？」

我的质问，让他们愣住了。

「你还敢顶嘴！」爸爸冲上来，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们生你养你，就是让你这么跟我们说话的吗！」

「你弟弟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说风凉话！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捂着脸，嘴里一股血腥味。

「没错。」我抬起头，迎着他们要杀人的目光。

「我就是故意的。」

爸妈都愣住了。

我擦掉嘴角的血迹：「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两个人是骗子。」

「我也是故意用你的手机，你的银行卡，帮她们叫的车。」

「我就是想让你们尝尝，失去最重要东西的滋味。」

「我就是想让林凡死。」

客厅里一片死寂。

爸妈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们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恶鬼。

「你说什么……」妈妈的声音发抖。

「我说，」我看着她的眼睛，「是我，亲手策划了你儿子的死亡。」

他们觉得我疯了。

「疯子！你这个疯子！」爸爸指着我，浑身发抖。

「滚！你给我滚出这个家！」

「我们没有你这种恶毒的女儿！」

「滚！」

妈妈歇斯底里地尖叫，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朝我狠狠地砸了过来。

我没有躲。

烟灰缸砸在我的额头上，鲜血流了下来。

很疼。

我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啊。」

「我滚。」

我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是他们疯狂的咒骂和哭喊。

我没有回头。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王医生的号码。

「喂，王医生吗？」

「是我，林悦。」

「我想起来一件事，关于苏青和张漫漫的，我觉得，我应该报警。」

「她们不光是骗钱，还涉嫌故意杀人。」

12、

警察来得很快。

他们觉得我疯了。

但我提供的证据，让他们无法忽视。

出租车上的录音。

我手机里，上一世的新闻截图，和我跳楼前写的遗书草稿。

还有我账户里，那笔五十万的捐款。

「这笔钱，我一分都不会动。」我对警察说。

「这是社会给林凡的善款，现在他用不上了，我希望，能把它捐给其他需要帮助的白血病患儿。」

「至于苏青和张漫漫，她们的行为，直接导致了林凡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而死亡。」

「我请求，以故意杀人罪，对她们提起公诉。」

接下来的几天，我配合调查，做了精神鉴定。

结果是，我的精神状态很正常。

苏青和张漫漫，在得知可能面临故意杀人罪的指控时，彻底崩溃了。

她们的父母散尽家财，也没能为她们脱罪。

最终，法院判决下来了。

苏青和张漫漫，诈骗罪名成立，但因其行为造成了被害人的间接死亡，构成了严重的社会危害，最终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她们的人生，毁了。

我的父母，在得知判决结果后，也彻底垮了。

他们来警局看过我一次。

隔着玻璃，我爸哑着嗓子问：「林悦，你真的……是从地狱里爬回来报仇的吗？」

我看着他苍老了十岁的脸，没有回答。

我只是说：「爸，妈，以后，好好生活吧。」

「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

说完，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听说，他们卖了房子，离开了这个城市。

听说，妈妈的精神出了问题，整天抱着一个枕头，叫着「小凡」的名字。

而我，在结束了所有调查后，也离开了。

我用那笔捐款，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基金会，专门用来帮助那些和弟弟一样的孩子。

我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风景。

我为自己而活。

有时候，我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上一世从高楼坠落的瞬间。

那种失重和冰冷，依然清晰。

但现在，我已经不会再害怕了。

我知道，我已经亲手，结束了所有的噩梦。

我为自己，报了仇。

也为那个，在绝望中死去的，上一世的林悦，找到了解脱。

阳光，终于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