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广场上的热切与喧嚣，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
被选中的弟子们，早已随着各自的师尊化作流光，消失在云海深处。
只剩下柳如烟与苏清璃两人，还有那十几个满脸灰败的少年少女，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山门前。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也卷起了她们心底最深的难堪。
“叶师弟。”
大长老玄阳子走了过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
“问道峰乃九大主峰之一，至今仍无一名弟子，这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叶玄一的目光古井无波，并未看向任何人。
他心中早已没了收徒的念头，但宗门规矩摆在那里，他身为问道峰之主，不能太过特立独行。
随便收两个，当个杂役，应付一下便是。
与此同时，人群中的柳如烟与苏清璃，也察觉到了叶玄一那似有若无投来的视线。
“他该不会真的想收我们吧。”
苏清璃的声音在柳如烟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柳如烟心中冷笑一声。
“收我们？他也配？”
“别说他现在只是个元婴，就算他还是那个大乘境的师尊，我也绝不会再拜入他门下。”
“这一世，我们有前世千年的修行感悟，功法秘术尽在心中，就算只做个外门弟子，也远非这些凡夫俗子可比。”
“没错，没有他这个绊脚石，我们只会更快，更强。”
苏清璃的恨意，如同淬了毒的冰。
“我宁愿去外门挑水劈柴，也不愿再看他那张伪善的脸。”
她们的自信，她们的算计，在叶玄一看来，不过是蝼蚁的呓语。
他忽然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视线直接越过了身姿挺拔，容貌出众的柳如烟与苏清璃，仿佛她们就是两块路边的石头。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人群最后方。
那里趴着一条昏昏欲睡的老黄狗。
这条狗，叶玄一有印象，在外门伙房赖了十几年，平日里见谁都摇尾巴，给点残羹剩饭，就能高兴地打滚。
叶玄一抬手一指：“就它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广场上炸开。
所有人，包括大长老玄阳子，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那条老黄狗似乎察觉到众人的注视，抬起眼皮，打了个哈欠，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玄阳子嘴角抽了抽，以为自己听错了：“玄一师弟，你……说什么？”
“我说，”叶玄一收回手指，神情淡然，“此犬，可入我问道峰。”
这下，不止玄阳子，连旁边还没走远的其他几位峰主都停下了脚步，一脸古怪地看了过来。
那十几个被淘汰的弟子，更是面色涨红，想到自己连条狗都不如，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当场昏过去。
柳如烟和苏清璃的脸色，瞬间从冰冷变成了煞白。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
这是将她们的尊严，踩在脚下，再狠狠碾进泥里。
“胡闹！”
玄阳子终于反应过来，吹胡子瞪眼道，“收一条狗当弟子，成何体统！你让我混天宫的脸面往哪里放！”
叶玄一却不以为意，淡淡说道：
“师兄此言差矣。此犬生于我混天宫，长于我混天宫，十数年来，耳濡目染，早已通了些许灵性。
再者，它时常能捡食到外门弟子丢弃的废丹灵草，根骨早已远超凡俗。
最重要的是，它心性纯良，知恩图报，不像某些人，心怀鬼胎，狼子野心。”
最后那句话，他虽未看任何人，但柳如烟和苏清璃却觉得那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自己脸上。
玄阳子被他这番歪理说得一愣，竟不知如何反驳。
他看向那些落选弟子，也不得不承认，这批弟子的根骨确实是历年来最差的一批，怕是终其一生，结丹都难。
可……可收条狗也太离谱了！
“不行！”
玄阳子态度坚决，“问道峰弟子不能只有……只有一条狗！你必须再选一个！否则我无法向掌教师兄交代！”
“也罢。”
叶玄一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耐烦。
他目光再次一扫，落在不远处一块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青石上。
一只肥硕的狸花猫正揣着爪子，惬意地打着盹。
叶玄一伸手凌空一抓。
“喵呜？”
狸花猫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它吸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惊恐的抛物线，稳稳落入叶玄一怀中。
叶玄一摸了摸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对着一脸呆滞的玄阳子说：
“这只，如何？灵根不凡，却颇有几分灵气，胜在懂得知足，善于蛰伏。可为我问道峰二弟子。”
怀中的狸花猫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开。
索性破罐子破摔，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还用脑袋蹭了蹭叶玄一的手臂。
玄阳子看着叶玄一，又看了看他怀里那只一脸谄媚的肥猫，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他几位峰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纷纷摇着头，化作流光远去了。
问道峰之事他们管不了，自有掌门定夺。
广场上，只剩下石化的玄阳子，以及脸色比死人还难看的柳如烟与苏清璃。
她们前世是何等风光的天之骄女，九州界最年轻的大乘修士。
这一世，竟沦落到连阿猫阿狗都不如的地步。
她们准备好的一切说辞，所有的不屑，所有的鄙夷，此刻都像一个笑话。
他宁愿去收两个畜生，
也不愿多看她们一眼。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郁感，在柳如烟心底升起。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却被别人郑重其事地捧在手心。
荒谬。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
苏清璃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她死死盯着叶玄一，眼神冰冷。
今日的耻辱，他日修炼有成之时，必将百倍奉还。
很快，一名负责外门事务的执事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对剩下的落选者说道。
“未被主峰选中的，即刻起归入外门，随我来登记。”
柳如烟与苏清璃，就像两只骄傲的凤凰，此刻却不得不混入一群灰扑扑的麻雀之中，被领向代表着宗门最底层的外门。
柳如烟的拳头在袖中紧紧攥住。
“叶玄一，你等着，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们是如何一步步，重新踏上巅峰，将你踩在脚下。”
叶玄一看着柳如烟和苏清璃走向外门。
“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造化丹，没有我的资源，你们两个普通凡体，能走多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