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彩虹糖滚到鞋尖前,陈默低头看了眼,没踩。
他抬脚跨过那颗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小王脸上。
“你爸让人绑活饵引丧尸,还给你派送死任务。”陈默语气平得像在报天气,“但你现在手里这把枪,打不死我,也救不了你自己。”
小王手指一抖,枪口晃了半寸。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陈默又往前一步,空着手,“怕回去被骂,怕不听话就没饭吃,怕哪天你也成了被绑在门口的‘饵料’。对吧?”
小王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陈默蹲下来,和他视线齐平,神格碎片贴着心口微微震颤——脚底那团波动,紫得发黑,像是被人用记号笔涂满了整片地皮。
不是敌意,是恐惧。
而且是那种被亲爹亲手塞进火坑的、带血的恐惧。
“你耳朵后面没紫痕。”陈默说,“说明你还没被当成信号体。你还不是棋子,只是个替罪羊。”
这句话像根针,戳破了小王绷了三天的壳。
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抓回去当人证?还是直接毙了省事?”
“我们避难所有条规矩。”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不杀无辜,不弃信徒。你既没咬人也没放火,顶多算个饿急了想偷罐头的倒霉蛋。”
他说完,转身走到消防斧插着的地方,拔出来扛肩上。
“现在有两个选择。”他回头,“要么你继续坐这儿等下一波‘夜宵’上门,顺便看看你爸会不会亲自来收尸;要么跟我们走,先吃饱,再决定要不要掀他老底。”
小王盯着他看了五秒,忽然笑了一声,带着鼻音。
“你们真不怕我是陷阱?”
“怕啊。”陈默咧嘴,“但我更怕错过一个能告诉我地下仓库密码的活地图。”
小王沉默片刻,终于松开手。
枪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周走上前,拍了拍陈默肩膀:“行啊,一张嘴比斧子还好使。”
“嘴皮子也是战斗力。”陈默耸肩,“尤其是当你知道对方妈生日的时候。”
小王抬头看他,眼神复杂:“你怎么会知道0427……那是我妈走的那天。”
“猜的。”陈默说得轻巧,“一般这种密码,不是生日就是忌日。看你这状态,八成是后者。”
小王没反驳,只是低着头,像在数地板裂缝。
“走吧。”陈默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边吃边干活,时间不多。”
—
超市后巷,铁链断裂的门框下,三人影子拉得老长。
老周带两个队员已经把一楼搜刮得差不多:三十斤罐头装了两大麻袋,电池两盒,净水片一包,还有几卷还能用的电线和胶带。
“东西不少,但不够撑一周。”老周皱眉,“得赶紧把地下仓库开了。”
小王指了指员工通道尽头的一扇金属门:“就在下面,B区。焊死了,我上次来试过,扳不动。”
陈默走过去一看,门框四周焊点密实,明显用了高强度合金。
“拿斧子凿。”他说。
“这玩意儿能凿开?”老周怀疑。
“不能就撬。”陈默冷笑,“实在不行,咱把它当健身器材练硬拉。”
他举起消防斧,用尖端猛击焊缝结合部。
“铛!铛!铛!”
火星四溅,声音在狭窄通道里回荡。
一下,两下,十下……
焊点开始松动。
陈默换了个角度,把斧刃卡进缝隙,当杠杆使,用力一撬。
“咔”一声,金属板裂开一道半米高的口子。
“成了!”老周喊。
陈默没松劲,反而眯起眼。
神格碎片又震了一下。
不是预警,也不是敌意波动——而是某种微弱的生命信号,从远处斜上方飘来,像Wi-Fi信号满格但连不上网。
“加快速度。”他低声,“有人在看。”
没人问是谁,也没人废话。
陈默第一个钻进去。
仓库里堆得满满当当:整箱未开封的军用口粮、医疗包、抗生素、保暖毯,甚至还有几箱防毒面具。
“这不是补给。”老周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囤货准备跑路。”
“王叔早有预谋。”陈默翻了翻箱子上的标签,“这些物资至少够五十人撑两个月。他根本没打算和大家共存亡。”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小王站在门口,声音发紧,“把这些都搬走?他会疯的。”
“他早就疯了。”陈默拎起一袋罐头塞进背包,“我们现在做的,不是偷,是回收公共资产。”
他转头看向小王:“你爸犯的错,不该让你饿着肚子背锅。这些东西,本来就有你一份。”
小王嘴唇动了动,最终只点了点头。
三分钟后,队伍重新集结。
麻袋鼓胀,人人负重。
“走主街。”陈默突然开口。
“不是该绕小路吗?”老周问,“那边隐蔽。”
“正因为隐蔽,才容易埋伏。”陈默闭眼一秒,再睁眼时已有了方向,“神格显示前方三百米内无生命波动,主街开阔,反而安全。”
老周看了他一眼,没质疑。
“行,听你的。”
—
撤离开始。
队伍沿荒街前行,脚步踩碎遍地玻璃渣。
风不大,但吹得旗杆上的破布条啪啪作响。
小王走在最后,几次回头望向超市方向。
“还在想你爸?”陈默放慢脚步,与他并行。
小王点头:“你们……会怎么处置他?”
“他犯的错,他自己担。”陈默语气平静,“但你今天的选择,我记着。”
小王怔住。
“我不是要你告密。”陈默继续走,“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别再当儿子,当个人。”
小王没再说话,但肩膀明显松了些。
一行人穿过废弃公交站,拐上主干道。
远处避难所轮廓隐约可见。
老周松了口气:“再有十分钟就能回去了。”
陈默却突然停步。
他抬起左手,掌心朝上。
皮肤下的符文印记正微微发烫,像手机收到新消息震动。
但他没闭眼。
也不需要闭眼。
因为他清楚看到——
前方十字路口中央,静静摆着一只乌鸦标本。
羽毛漆黑,眼睛是两颗紫色水晶。
它的一只爪子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陈默迈步上前。
离得越近,那股压迫感越强。
他弯腰,伸手去拿纸条。
指尖刚触到边缘——
标本的头突然转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眼球里的紫晶,直勾勾对准了他。